著如鶯是綺年的丫鬟,如今不管了。
綺年低了低頭,半晌才道:“嫂子說得是,她已經不算我的丫鬟了。”
英國公府孫女的洗三辦得很簡單,對外的說法當然是國喪期間一切從簡云云,至於實際原因——沒人去問。
吳家、嚴家做為親戚自然也要上門,就連顏氏也硬撐著過來了,進門見國公府裡沒多少喜氣,臉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綺年帶的賀禮是一套赤金的小手鐲腳鐲,樣式中規中矩,並不出彩。這種東西,親戚朋友恐怕會送一堆,孩子哪裡戴得過來?與其做得精緻花哨,還不如實在點,將來手頭不方便了,鉸了拿出去就能換銀子,也不心疼。
不過顏氏顯然不這麼想,看見如鴛捧出來的東西,臉色更陰沉。今兒英國公府裡客人不多,阮家那邊的親戚基本上不見人,只有阮盼帶著兒子回來了。顏氏當然不好對阮家人說什麼,瞥了一眼綺年的禮物,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這鐲子倒不花哨。”
綺年置之不理,把東西送上就去看孩子了。小嬰兒抱在乳孃懷裡,看起來比品姐兒出生時還小一些,頭髮稀稀的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再看喬連波,臉色蒼白,眼圈還有些腫。鄭氏心直口快地道:“外甥女兒,你這眼睛怎麼了?月子裡,可千萬是不能哭的,不然哭壞了眼睛是一輩子的事。”
顏氏沉下臉:“這說的是什麼話!不盼著連波好,專說這些喪氣話。”
鄭氏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後悔自己不該心軟說話,憤憤然被李氏拉過去跟綺年說話去了。張沁忙過來給她輕輕捏著肩,低聲道:“老太太年紀長了,母親別生氣。”
鄭氏的確覺得顏氏是年紀越大越糊塗,哼了一聲道:“我理會得。”覺得這兒媳雖然肚子沒動靜,卻委實是孝順的,不由得拉下她手道,“這是外頭,又不用立規矩,你也坐著。”吳知雪定下了山東的親事,只待國喪一滿就要嫁到外頭去,到時候家裡就剩下這個兒媳婦了。這麼一想,頓時又覺得親熱了幾分。
綺年看得清楚,掩了嘴低聲笑道:“瞧表嫂多孝順,二舅母真有福氣。”
鄭氏笑道:“可不是。你這嫂子就是老實,知道我年紀大了不愛看人哭哭啼啼的,不管遇到什麼為難的事,在我眼前都笑嘻嘻的。”
這話就是指桑罵槐了,幸而顏氏只顧著跟喬連波說話沒有聽見,喬連波倒是聽見了,卻不敢吭聲,只悄悄又紅了眼圈。李氏看著不好,連忙將話岔開了,阮盼把成哥兒抱起來,笑道:“舅母,我們前頭去罷,讓二弟妹跟外祖母說說話,一會兒洗三也就開始了。”
眾人說說笑笑走了出去,只留下顏氏。門一關上,喬連波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唬得顏氏慌忙阻攔:“月子裡可不能哭,要哭壞眼睛的!這是怎麼了?”
喬連波哭道:“外祖母,我怎就這樣命苦,連兒子都生不出來……”
顏氏勸慰道:“先花後果都是有的,你還年輕呢。”
喬連波垂淚道:“可是二少爺和姨娘都不喜歡……”
顏氏豎起眉毛:“哪個姨娘?是蘇氏麼?不過是個姨娘,還真把自己當正經婆婆了?你啊,就是太好性兒!”轉頭瞪著翡翠,“你們少奶奶好性兒,你怎麼也不擋著?”
翡翠低聲道:“二少爺對小小姐也是喜歡的。”確切地說,只有蘇姨娘唧唧歪歪,嫌不是個兒子。但喬連波自己見了蘇姨娘都硬不起來,她不過一個丫鬟,還能做什麼?
喬連波哭道:“姨娘是二少爺的生母,她說的話,二少爺總是聽的。還有二少爺的兩個丫鬟,畫眉也就罷了,黃鶯那丫頭——我想,我想讓翡翠去伺候二少爺。”
翡翠撲通就跪下了:“少奶奶,奴婢蠢笨,真的不會伺候。老太太,求老太太跟少奶奶說說,再給少奶奶添幾個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