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車,阮麒阮麟兄弟騎馬跟著,正在下車呢。
“表妹——”阮麒不由自主地喚了一聲,向前走了幾步,直到馬韁將手拽了一下才猛然驚覺立住了腳步。
綺年也頗為驚訝。算來自趙燕妤成親之後她就沒怎麼見過阮麒,今日乍一相見,阮麒不但身材高大結實許多,膚色也因風吹日曬變得黝黑,比起從前那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簡直是有天壤之別。
“表哥許久不見,安好?”
阮麒緊緊盯著她的臉:“表妹可好?”
綺年被他看得有幾分不自在,稍稍側開頭去:“多謝表哥關懷,我很好。”隨即往英國公府的馬車前走了幾步,“姨母。”
阮夫人扶著丫鬟的手下來,看著綺年心裡的滋味也頗是複雜。當初覺得綺年不好拿捏所以才替阮麟娶了喬連波,卻不想這個外甥女兒自己好拿捏,別人也好拿捏,偏還有顏氏護著,如今又有了身孕,倒是打不得罵不得,簡直要當祖宗供起來了:“可把孩子帶來了?幾個月沒見,也不知姐兒變成什麼樣兒了?”
綺年含笑道:“天冷,就沒敢抱出來。如今似是又胖了些,等天氣和暖了,再抱去給姨母看。”說著,李氏和鄭氏帶著張沁和孟涓已經從裡頭出來迎接,少不得又拉了綺年的手問東問西,好不熱鬧。
阮麒站在一邊,情不自禁地用目光追隨著綺年。他是不好進後院的,也只一會兒在壽宴上能再見見,因今日人多,必是要分席的,到時候中間屏風一隔也就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了,若不此時多看幾眼,下次再見又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全神貫注之中,竟是讓趙燕妤在耳邊喚了幾聲才聽見,伸手扶了她下馬車。
趙燕妤極是不悅。喬連波自有孕之後,在阮家的地位便不比從前,人人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簡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蘇姨娘一聽兒媳有了身孕立時安分了,生恐惹她動了胎氣,就連阮麟都體貼了許多。相形之下,阮麒還是日日混在軍營裡,從前不覺得怎樣,如今卻叫她有些不自在了。今日來吳家她本就是不願來的,方才阮麟督著丫鬟們小心翼翼攙了喬連波下車,阮麒卻只顧去與綺年招呼,更叫她臉上掛不住,不由得聲音裡也多了幾分怒氣:“瞧什麼呢,連我喚你也聽不到!”
阮麒皺了皺眉,放開手道:“何事?”
趙燕妤聽出他有幾分不耐,火氣更大:“何事?你不見二弟對弟妹那般體貼,我反成了沒人理的!”
阮麒瞥了一眼喬連波,見她一手扶著丫鬟一手撫在尚未怎麼凸起的小腹上,隨口便道:“弟妹有身孕,自然要仔細些才好。”
趙燕妤氣得發昏。喬連波有孕,她心裡也不無妒羨之意,偏偏逢上太后薨逝,國喪期間斷不能有孩子,阮麒已經搬到廂房去住了。本來若是妯娌二人都無孕也就罷了,如今一個已懷上,她卻連懷也不敢懷,心裡那份不自在就更深了。阮麒偏還說了這話,讓她怎能不氣?豎起了雙眉道:“如此說來,我若沒身孕就不必仔細些了?”
阮麒眼看綺年已經跟著李氏進了二門,趙燕妤卻還在這裡歪纏,迎出來的吳知霆等人上來也不是,不上來也不是,頗為尷尬,不由得皺眉道:“這是在舅舅家裡,你安生些罷。”
阮麒自幼就跟著阮老太君常去昀郡王府,那時趙燕妤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娃娃,生得玉雪可愛,雖嬌縱了些倒也沒人覺得怎樣。後頭年紀漸長,阮老太君常告誡他要多讓著趙燕妤些,故而趙燕妤有刁蠻之處他也能忍則忍。如此十餘年下來,倒是越發養成了趙燕妤的脾氣,雖則兩人成親之後也未曾改變。今日當著眾人的面這樣的斥責,趙燕妤已是覺得禁受不住,頓時又是惱恨又是委屈,眼圈不由得都紅了:“你,你竟——明明是你對我不聞不問,竟還——”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你方才在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