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就是因為那年的棉花大豐收,可是棉花的價格卻比往年低了許多,最後反而比上一年少得了五塊大洋。五塊大洋對於柳家這樣的小戶來說絕對是一筆大收入。氣悶的父親在小酒館裡借酒消愁,醉醺醺的他後來又被人拉到了鴉片館子。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所以,阿秀認為自己還是幸運的。
當然她也想過勸勸男人:不作官就不作官吧,好好的經營這家店,生活也不錯。
是啊,在她看來,如今的生活她已經很知足了。別看白記只是個兩萬本錢的米行,米行裡現在除了她以外只有一個阿大先生(賬房老尤)、三個夥計、三個學徒。但是利潤卻還是很可觀的。自從米行開張六年多來,沒有哪一年的利潤少過兩萬元的。這還不算兩家米號的盈利呢。
雖然她不識字,但來了白家十年的她還是知道,白家開了這十二年店,不但供男人一直無後顧之憂的上著私塾,不但讓她孃家翻了身,而且在慈溪老家和江灣都買了宅子和田地。還在錢莊裡存了一大筆錢。
阿秀真的很知足了。她想著只要好好的經營這家店,這輩子就不愁吃穿了。何必非要去做什麼官呢?可惜她只是個頭髮長見識短、不識字的鄉下童養媳,每次還沒等她支支吾吾的憋出幾個字來,就被他一句:“你懂什麼?”四個字給打發掉了她積攢多日的勇氣。
其實,阿秀的心裡也很煩。無他,今年的生意不好做。今年春夏間,南方各地陰雨綿綿,聽說湖南還有許多地方決了堤。在這行幹了八年的她自然知道,今年的米價肯定是要暴漲的。可是知道是知道,卻沒有什麼太多的辦法。其實不要說她這個米行老闆,就是那些糧幫大佬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庚子年以後,上海人口日益增多。米糧自然需要增加,商人也都有意囤積。但是,直到現在為止純粹的糧食倉庫只有南市三泰碼頭有一座豆米倉庫。原因是上海交通運輸便捷,但房租卻貴,而且米糧容積大,商人皆不願意大量存貨。因此大多隻是在店旁略租間小屋,或者臨時向銀行、錢莊、鐵路、輪船公司等倉庫、堆疊租賃、寄存。所以說上海的米商基本上都沒有多少囤糧。
如今有了電報、有了報紙,一點點事就傳得全國皆知。糧食商人一大半是靠天吃飯,個個精的象鬼。這麼大的事情,早就都有動作了,訊息才出來糧價就開始上漲了,那些糧幫也在想辦法多囤積一些,儘量少運一些。
等到阿秀知道這個訊息,糧價已經開始芝麻開花——節節高了。但是她估計米價可能繼續會漲,所以也在盡力的囤些貨。
可是白記雖然是家規模不小的米行。但老秀才一直是個保守的人。十二年來,雖然賺了不少錢,但白記米行的資本增加到兩萬後就不再投入了。雖然還有兩家米號,但是因為基本上都是從米行直接拿貨,月底再結賬。流動資金都不足千元。
賺的錢除了買宅子田地外,老秀才都把它存了起來。老秀才過世的時候又都交給了男人。阿秀估計存在錢莊裡的錢應該有三、四萬,所以她還是想搏一搏。
米行的流動資金已經不到兩千元了,都換成了米。那些天她就想著用各種辦法鼓動著丈夫把錢拿出來囤糧。但是丈夫毫不為所動,逼急了就說一句:“君子不愛財。”
她哭笑不得。
到了五月間,杭州城內出現大規模搶砸米店風潮。
阿秀知道這糧價肯定還要再上臺階,於是又來了新一輪的勸說。結果,小夫妻倆爆發了人生中第一次爭吵,最終不歡而散。
眼看著糧價從每石六元多一路飛漲到八元多,她只能每日裡長噓短嘆。米行這種貿易商,也就是做個過路財神而已。雖然米價在漲,但是進價也在天天漲,所以她也就是看個熱鬧,所獲有限。而且由於米價飛漲,大家都在儘量的少買米,生意反而比往年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