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變得冷凝。
李玄度側首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是,有訊息了。雖不是什麼大訊息,不過卻有點出人意料。”
秦素的心立刻提了起來,沉聲問道:“還請李郎賜告。說到底這也是我秦家之事,我想聽詳細的內容。”
“好。”李玄度答了一字,復又探手向她發上拍了拍,語聲柔和:“阿素也勿要太急,事情還在查,我這裡拿到的也只是第一波的訊息而已。”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邁步朝前走去,秦素則亦步亦趨地緊隨其後。
空曠的雪野之上,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一高一矮兩道身影漸行漸遠,而留在他們身後的兩行足印,亦漸漸被大雪掩去,終是了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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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十三年大雪節氣那一天,江陽郡最大的縣城平城,迎來了今冬的第一場雪。細碎而疏落的雪片飄飄灑灑,如春日飛絮、夏時落英,在半空裡舞動著,時而被寒風拂得紛亂。
遠遠望去,平城特有的黛瓦白牆如一張失了水分的畫,乾巴巴地遍佈四周,大片的屋頂都積了雪,也只是薄薄的一層淺白而已,並不顯得多厚,卻是經久不化。
大陳長達八個月的乾旱,令這座南方的城市亦如同北方一樣地乾冷,以往雪雪菲菲、溫潤細膩的南方況味,如今再也不見,更遑論“青磚溼淺印、細雪覆苔痕”的詩情畫意了。
這樣的冬日,最宜於守在家中,將紅泥爐子點了,再溫上一壺青梅酒,煮酒賞雪,闔家圍爐而坐,共同領略冬時特有的那種愜意。
可是,在這個冬天,平城中賞梅踏雪的人明顯地少了,倒是有不少行色匆匆、呵手攏肩、往來於米糧鋪子的寒族庶民,為了每一日的果腹之物而四處奔波。
這些愁苦且悽惶的身影,令這個冬天更顯蕭瑟。
雪自無情,仍舊迎風灑落,全不知人間愁煩。而一隊勁裝的護衛,護著一輛氣派的四馬馭車,便在這稀疏而又綿延不斷細雪中,不緊不慢地穿過了北城門,沿著城中最寬的那條石板路,向著南城門的方向行進。
街道上的行人本就極稀,而這隊車馬一看便是氣勢非凡,往來的行人哪裡敢多看半眼,皆是小心地避去了一旁,而這條寬闊的石板路,也因此而顯得更加空闊起來。
阿堵跽坐於小榻上,偷瞄了一眼車窗外寂靜的行道,鼓了鼓腮幫子,復又垂頭喪氣地扇動著手裡的一柄小竹扇,將小火爐裡的火煽得更旺了些,一面便將那雙牛眼一個勁兒地朝上翻。
這都已經進城了,再走不上兩炷香的功夫便能到得大郎君的住處,可是,他家郎君卻定要現烹一壺新茶。
純粹瞎折騰,淨會搓磨自家小廝!
阿堵好容易將白眼翻了個夠,便又不情不願地去看爐火,心中直是無比哀怨。
跟著他家郎君,賞銀那是休想有的,每日裡的活計倒是沒個完,還要經常被他家郎君氣個半死。想他一介小廝,活在薛二郎的淫/威之下,著實不易。
此刻,剛剛欺負完自家小廝、神清氣爽的薛二郎薛允衡,正閒閒地將左胳膊肘支在膝頭上,撐著半邊下巴,那雙清幽的鳳眸微斂著,看著手裡的一封信。
他已經維持這個姿勢好一會了。
手中的信箋只是極普通的糙箋紙,紙質白中泛黃,制工粗糙,頁面上凸起的顆粒時而劃過指腹,撫之令人不適。
然而,便是如此粗陋的信箋,薛允衡卻像是極珍重,盯著那封信瞧了半晌,似是痴了。
這封信上的內容,其實他早便熟記於心了。可是,他卻仍舊將視線停留在紙頁上,似是對寫信人那一筆瘦骨零丁的字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封信,是薛允衡一個月前在大都時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