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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空蕩蕩的,謝林的話像尖針,密密砸砸,挑挑刺刺,帶來鋪開蓋地的疼痛。他什麼話也沒說往外走去,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對自己說,不是她,她不會這樣,不會是這樣!

謝林暗暗鬆了口氣問道:“公子,是否送回相府?!”

相府?杜昕言眼前又浮現出笑菲坐在鞦韆上裙裾翩翩的樣子。

那座被他一把火燒了的後花園裡。他和她鬥來鬥去毫不知疲倦。

初初的戲謔,好奇,到後來的深究試探。一幕幕宛若昨日。

他曾舉著手用衣袖為她遮擋陽光,然而等她真的睡著,他卻忘記垂下手臂讓陽光舔上她的臉。

他曾經管不住自己似的非要偷進花園和她鬥嘴。被她激得拉過她吻上她的唇。她說:“男人不過如此!”激得他撕毀了她的衣袖來掩飾那一刻自己失控的舉止。

見她氣,他是那樣的開心。為什麼這一刻,恨她死,又為她難受至廝?杜昕言茫然的走出殮房,庭院中白雪寂靜的飄落,他聽到心咚咚的跳著,身體內好像有股力量在往喉間湧,他想吼出來。

“公子?”謝林在身後又問了他一遍。

送她回家吧,他不能再留她在這裡,他控制不住想返身回去再看她一眼。那張恐怖的臉生生成了魔魘,讓他難以相信,難以面對!杜昕言艱難的說:“找殮婆替她穿好衣裙。好好拾綴下再送回去。報刑部,人死百了,不用通緝她了。”

“是!”

陰沉灰雲越積越多,在傍晚時分鵝毛大雪終於紛紛揚揚飄下。寒風似刀,杜昕言披著黑色貂毛披風獨自站在謝林發現屍身的巷子裡。一隊士兵正小心的鏟開地面的浮雪。

他靜靜的站著,臉藏在鬥蓬之中,吐裡撥出絲絲白氣。

“杜大人,你來看!”

杜昕言走過去,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凍成了塊的雪被血跡染紅,沾著一塊衣料,他抓起這塊雪,指間用力。雪塊成粉末狀落下,他握住了這塊衣料,手微顫。與屍身上的衣裙料子是一樣的。她真的死了?!直到來到現場,看到雪塊中粘著的這塊衣料,杜昕言才彷彿真正意識到,那個讓他恨極的沈笑菲死了。

他曾想過,太子登基後,她落在他手中,他要如何一一報復回來。他還記得當日從小春湖飛騎趕回京城前對她咬牙切齒說過的話。他不是恨不得她死麼?父仇不共戴天,他的不捨就是不孝。可是他為什麼連謝林都不敢相信,非要來現場再確認一回?

“大人,找到了這個!”

第二枚銀簪落在他手上,杜昕言用力一握,銀簪尖銳的一端戳得掌心刺痛。他再也不想在這條巷子裡多呆片刻。他忘不了掀開屍身白布的那一瞬間。撕毀的衣裙,半裸的身體,獰猙的臉。他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又如燈滅般死寂。苦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她肘間的守宮砂自然是沒了,怎麼還會有呢?

他轉身出了巷子,他還有最後一個希望。如果這世間還有一人認得笑菲,那就是沈相。

雪越下越烈,前方數丈便已被白茫茫密集的雪擋得看不清視線。

杜昕言騎馬飛奔到相府時,看到大門敞開,他下馬徑直奔進去,就聽到陣陣哭聲。

中堂停放著兩具棺木,棺蓋開啟,沈相抱著換了衣裙的笑菲屍身癱坐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面前跪著一群家僕放聲慟哭。

杜昕言走進去,沈相連瞧都沒瞧他一眼,只痴痴地抱著笑菲。她臉上的血跡已被洗去,整張臉仍可怕之極。看到這一幕,杜昕言終於對自己說,她是死了。

“杜大人,你勸勸老爺吧!天寒地凍的,他抱著小姐坐在地上快兩個時辰了!”一名老家僕抹著眼淚懇求道。

杜昕言腦中只想著笑菲的一顰一笑。

還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