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一邊一個扶著庾睦走出來時,才暗自懊悔不已。一邊暗罵自己真是忘性太大,前些年城裡還都在說這樁親事如何不般配,怎麼才幾年功夫他就忘了蕭家大小姐娶的人是個瞎子呢。
幸而他也沒懊悔太久,蕭挽緣隨後便從屋外進來,往庾睦身邊坐了下來。朝他點了點頭,笑著問身邊的霜清道:“這便是掌櫃的相公吧?”
鍾氏也連忙迎上去,彎腰一施禮道:“鍾氏見過蕭小姐,給大小姐道萬福了。”
“不敢當,”蕭挽緣示意小廝請他坐下,一邊吩咐上茶,笑道:“舍弟將行束髮禮,我請您來,是想麻煩你替他打一套首飾。”
提到生意,鍾氏面上也笑開了,不復方才的尷尬拘謹,連連點頭道:“要說金器首飾,整個蘇州城裡我粹華閣認第二,恐怕還真沒有人敢認第一……您知道,連知府家的公子們,都是在我們這裡訂首飾的……”
蕭挽緣點點頭,對他的自誇並不在意。鍾氏像是頗為自豪,轉向他們熱情道:“旁的人不說,大小姐您原先也在我們店裡定過不少首飾送給少相公,少相公用著可覺得好?”
蕭挽緣已經有些不耐,正要阻止他的喋喋不休,卻聽得庾睦微微笑了一下,點頭答應道:“的確是極好的。”
那鍾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忙著誇庾睦有福氣云云。蕭挽緣見庾睦臉上含笑,唇角微揚,就覺得心口莫名氣悶起來,剛才的好心情立刻煙消雲散。恨不能立刻找人道山上屋子裡把那些首飾通通扔了。
一時也就沒了心思去聽兩人寒暄,被錦心在身後輕輕推了一把,才聽到那鍾氏已經喚了她兩聲問她喜歡什麼樣式,咳了一聲才勉強笑道:“樣式什麼的,我也說不清,您看著哪種合適,便照樣打了吧。”
“那我就回去和妻主說,照時下少年兒郎最喜歡的樣式打一套,”鍾氏只道女子極少關心這些,雖有心跟庾睦商量一番,卻又礙於他目不能視而只好作罷。笑著作揖道:“大小姐少相公放心,今天我們連夜趕工,明兒一早就把首飾給您送來。”
“行,就這樣吧。”蕭挽緣隨口應了一句,點頭端著杯子喝了口茶。那鍾氏隨著妻主經營生意多年,看人眼色當然極在行,一見蕭挽緣有送客的意思,自然不會等她來趕,體體面面地起身告辭了。
蕭挽緣只道自己心裡憋悶,卻是過了老大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裡不舒服是因為方才鍾氏提到蕭江願送的首飾時,庾睦那個柔軟的笑容。
沒想到前世學了那麼多揣摩別人心思的法子,到這麼“一大把年紀”,倒是和一個不知身在何處的靈魂吃上醋了啊。
庾睦還渾然不知,安安靜靜地和她一起用過飯,閒聊著說到高興的時候,也有些笑意。聽到蕭挽緣替他添茶,遲疑了片刻,輕聲問道:“我……我陪你下棋吧……”
蕭挽緣一愣,對他的主動提議有點意外,還未及答應就聽得他道:“不然我讓錦心進來……”
“讓他進來做什麼?我不是很喜歡看到他。”
蕭挽緣下意識駁了一句,卻見庾睦紅了臉垂下頭去,低聲道:“旁的事,我也不會……抱歉……”
心頭莫名地抽疼了一下,蕭挽緣下意識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男子能有的消遣本來就不多,庾睦這樣,更是幾乎什麼都做不了,若是他沒在說話,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想一想,他們在一起也生活了不少時候,能一起做的事,除了下棋,似乎還真的沒有什麼旁的了。
庾睦聽不到她說話,也無從揣摩她的心思,低了頭不知在想什麼。蕭挽緣著了魔一般,抬手碰了碰他的臉,見他輕輕顫了一下。忙笑著提議:“庾睦……不如我彈琴給你聽?”
“你……你會彈琴?”
“啊,從前學過一點的,”蕭挽緣笑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