壑哥兒鼻子裡哼一聲,自進去了。
朝雲原本站在廊下笑吟吟地等著,見面把壑哥兒和謹言上下一掃,發現他們頭髮亂糟糟的,衣服也有些亂,忙從袖內扯出帕子幫他擦汗,一邊問:“又下水了?”
壑哥兒偏頭躲開,道:“餓了。”
他和謹言在假山內玩,雖沒人叫他們,老僕卻在旁守著,因錯過了飯點,朝雲特地親自下廚,做了許多好吃的等弟弟出來吃,這種事以前常有的。
朝雲抿嘴一笑,忙叫丫鬟擺飯,一面讓小哥倆進去。
瓔珞打了水來替他們淨面,又替他們梳頭,整理了一番,兩人都恢復了乾淨清爽公子模樣。
謹言發現,壑哥兒到了這與在外判若兩人,再沒有操心姐姐終身大事的擔當模樣,而是乖乖坐著被伺候;等飯菜湯點來了,又悶頭吃喝,很少說話。表姐在旁替他搛菜,一面還問這問那。壑哥兒言簡意賅地應答。
一天之內見識了壑哥兒多面,謹言很驚異。他敏感地察覺,壑哥兒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應該是其本來面目;再一深想,對付蘇青松的時候也是其本來面目;就是在表姐面前這副乖孩子模樣,才是裝出來的。
正想著,就聽壑哥兒道:“姐,謹言習武可吃苦了,冬天還游泳呢,又滑雪,你給他配些藥備著。”
朝雲先道:“好。”
又轉向謹言問:“世子這麼用功?”
謹言忙放下筷子道謝。
壑哥兒道:“表弟無需客氣,大姐醫術了得,配的藥好使的很。什麼解毒丸她都有。”
謹言忙道:“多謝表哥費心。”
朝雲從未見過弟弟對誰這樣上心,少不得問謹言平日都做些什麼,接觸哪些事物,好配相應的藥給他。等他吃完了飯,還替他把一回平安脈,瞭解他身體狀況。
吃了飯,又跟著朝雲去裡間。
謹言新奇地四處打量,發現雲表姐的屋子跟別的姑娘家閨房很不一樣,一股草藥味。等進了藥房,更不得了,只見四面靠牆都擺著寬寬的櫃檯,上面擺滿了瓶瓶罐罐,有藥丸有藥液有藥粉有方塊;藥丸有大藥丸有小藥丸;藥液有紅的綠的白的黑褐色五顏六色;氣味有苦有甜有芳香各種味道混雜;還有用大玻璃罐裝的不明液體,裡面盤著雞蛋粗的大蛇,嚇死人,壑哥兒詳細替他解說。
朝雲越聽越驚異:弟弟什麼時候懂這麼多醫理和草藥知識?再一想,他記性好,來這多了,自然就記住了。
壑哥兒在百草園盤桓到晚飯時候,姐弟三個才往萱瑞堂來。那時,王亨也已經落衙,玄武王張伯遠也來了,萱瑞堂裡外擺了幾桌酒席。壑哥兒和謹言年紀雖小,卻被當做男子,跟著王亨等人在外面坐席。
席間,壑哥兒對王亨道:“父親,謹言表弟習武騎馬打獵滑雪什麼都會,冬天還划水呢。姑父說,不嚴不能成大器。父親怎把兒子關在家裡不讓出門呢?”
王亨道:“謹言出身武將世家,跟你學的不一樣。你若花許多時間學他這些,哪有時間學別的?”
壑哥兒道:“那也不能拘著兒子。”
王亨道:“何曾拘著你了?”
這個兒子,整天明裡暗裡絞盡腦汁興些新花樣,說淘氣又不完全是淘氣,說用功也不盡然,讓人操碎了心。
另一邊,謹言也對張伯遠說了壑哥兒建迷陣的事,羨慕之情溢於言表,表示想跟表哥學機關術數,說表哥比那些師傅講的好,他能聽懂,一點不枯燥。
壑哥兒忙附和,也要跟表弟學。
這是他們暗地裡商議好的,其目的是要張伯遠將謹言留在京城,這樣壑哥兒就有投契的夥伴了。
張伯遠被勾起興趣,等飯後,便請王亨帶他往假山迷陣走一趟,見識壑哥兒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