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鏡古齋賺得盆滿缽滿,而曾經拒絕出版此書的榮華堂、松筠閣又有多後悔不迭,幾日的功夫,茶樓裡的說書先生都開始說起了這部新書,玉姝等人雖深居閨閣,自然也都知道了。
這日眾姊妹都在玉姝房中為她慶祝,明珠亦隨母而來,明珠道:“前兒我聽跟哥哥的小么兒說,如今說書的全都不講什麼春秋演義了,茶樓裡天天聽的都是崔臨風智破奇案,還有孩童遊戲,爭著要做崔書生呢!”
三姑娘秦露也笑道:“大哥哥在衙門裡,同僚部下聊的也都是玉姐姐的《天冊詭事》,洛豔紙貴,說的就是如今的光景。”
說話之間,眾人都高興非常。既是因素日的姐妹情分,也因玉姝此舉,對閨閣來說實是前有未有之壯舉,今日能見到她成功,姊妹們自然也都是與有榮焉。正說笑間,忽有人來回:“老太太請姑娘們過去,說是大長公主府來人了。”
眾人都驚道:“這非年非節的來做什麼?”
因想到吳國大長公主是玉姝的表姑,恐怕是打發人來看玉姝的,誰知公主府來的四個女人道:“公主近日身上大愈了,因見家裡幾株桂花開得好,特治了酒席,請程姑娘和府上幾位姑娘去賞花兒,還望老太君賞臉。”
秦母因笑道:“她們是晚輩,原該上門去拜見公主的,哪還有公主來請的理兒呢?”
一時又謙辭了幾句,忙命二太太叫人去拾玉姝姊妹幾個的東西,好坐車出門。
二太太道:“二丫頭她們倒好說,只是珠丫頭的東西在她家裡,再回去拿恐怕來不及,便讓她們姊妹幾個共用著罷。”
那地下聽候的婆子不由一呆,卻聽秦母道:“你糊塗了不成?珠丫頭是珠丫頭,公主請的是玉兒和咱們家裡的幾個丫頭,人家沒請,你倒巴巴地去了,人家奇怪不說,倒顯得咱們小家子氣又沒見識,豈不沒臉?”
一番話說完,蘇夫人臉上早已是一陣紅一陣白,玉姝在桌下輕輕捏了一下明珠的手,只見她抬起眼來勉強一笑,不由為她心酸。
只是她卻不好說什麼,若說了,明珠倒更尷尬了。好在此時車馬已備齊,眾人忙換了衣裳出門,那大長公主府坐落在皇親貴戚聚居的朱雀大街,一時車馬粼粼,雖然秦家已屬一流的煊赫高門,但到了公主府,其豪奢華美,竟更勝一籌。
玉姝等姊妹幾個原都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此時一路行來,心中卻俱忐忑起來。
這吳國大長公主說來也是一奇女子,她乃是真宗元后所出,也是真宗唯一的嫡出子女,若論起血統之高貴,今上一脈也是避之不及的。
且她輩分又極高,今上還要叫她一聲姑母,如今年近四旬,卻依舊未婚,每日只聽說她府中養著的那些清客又出了什麼新詞新曲,新書新畫,她本人也是頗有才情,常有詩詞問世,就連玉姝她們深居閨中也有所耳聞。
這樣一位尊貴無比的嬌客,縱使不目下無塵,恐怕也不大好親近,誰知眾人一進了門,只見一個雍容華貴的麗人在貴妃榻上歪著,看面貌彷彿只有三十出頭,不待玉姝行禮,便一把拉起來道:
“好孩子,我這裡不用這些繁文縟節,快了罷!”
秦霜和秦露站在玉姝身側,不由互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
來之前,秦母曾囑咐她們說大長公主脾氣古怪,千萬要小心著些,誰知公主竟這般和藹可親,難道真是因她與程家的親戚情分?
當下分賓主落座,不過敘些閒話,又問程海在家中可好,玉姝可與父親通訊云云,談笑間說起如今京裡最時興的話題,正是那本《天冊詭事》,公主道:
“前日我也看了,只恨見不到下文,究竟這清泉居士的腦瓜子是怎麼長的?竟與旁人不同。別人寫不出來,他卻寫的出來,若是有幸,我定要見一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