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秦澐對外說蕊娘病了,需臥床調養,連秦煜和林燁都不能見她。起初幾日還好,但如今已有十數日,不提兩個孩子擔心她的“病情”,始終不得見面,又如何不想念她呢?
林燁性子沉穩些,面上倒也端得住。秦煜卻是一日都離不得蕊孃的,不過怕擾了蕊娘養病方才一直忍著,但他到底只是個五歲稚童,忍到今日,自然要鬧將起來。
一時秦澐想起白芷方才說的話,心中五味雜陳,微一沉吟,道:
“你去告訴哥兒,若他好生吃飯,我後半日就允他去探病”,頓了頓,又添上一句,“燁哥兒也一道。”
那丫頭忙領命而去,秦澐回至上房,吩咐眾人打掃蕊孃的屋子,以便將她抱過去,等兩個孩子來探望。
他卻進了裡間,揭開羅帳,只見錦茵繡褥之中,柔弱無骨的美人兒正星眼緊閉,闔目安睡。一床綾被密密裹在她身上,只露出巴掌大似的小臉,她原就生得纖巧,此時愈見清瘦了。
秦澐心裡一慟,如果說之前的悔恨有十分,此時見到蕊娘,更是恨不能時光倒流,重回十幾日之前,回到他不曾對蕊娘使出種種羞辱手段的時候。
他又一次失控了。
從認識她的最初,他便一次次失控,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
他開始因為一個人的言行舉止患得患失,一喜一怒不再藏於冰冷的外殼之下,他向她傾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更是打心底裡,將她的兒子都視作了家人……
但對秦澐來說,這並不是“正確”的。
他是慶國公,身肩一族重責、闔府榮耀,兒女之情於他來說原就是小節,更何況蕊娘還是那樣一個,不符合世俗標準、親族期望的妻子人選。
但他竟從沒有猶豫過,他想娶她。
“蕊兒……”秦澐在床邊坐下。
蕊娘睡得很熟,自打被他軟禁後,她每日裡只剩下兩件事。
此時秦澐卻沒有愛撫她,大手落在她那一頭光可鑑人的青絲上,想要撫摸,一時間,卻又遲遲落不下去。
他自然知道自己這段時日有多過分,但當她從口中吐出那個“恨”字時,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若將她玩壞了,她是不是就肯屈服,就肯留在他身邊。
“林方回的事我已盡知了,怨我,竟不知你受了這麼多的苦。從今以後,他不會再來糾纏你了,他是如何壓榨你的,我也定讓他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還有我,不該誤會你,欺負你……我惱得厲害才做了那些事。你還恨我嗎,蕊兒?你一定很恨我……”
說到此處,秦澐面上不禁露出幾分苦澀的笑意:“其實,我從來沒試過對人好,我想要什麼,很輕易就能得到了,我不想要的,也多的是人千方百計想給我……”
“蕊兒,對不起……”秦澐低聲道。
他約莫是個很懦弱的人罷,只有在蕊娘熟睡之時,方才能把自己的心裡話說出口。他似是在傾訴,又似是在自言自語。他說了很多,說到他聽說蕊娘要離府時有多失望傷心,得知林方回原來對她不好時,既憐惜後悔,心裡其實又十分慶幸。
“……我想,他既如此不堪,你定然是不喜歡他的。那我是不是就有機會了?我與他相比,也沒有那麼討厭了罷……”
話音未落,只見蕊孃的眼睫微微一顫,彷彿羽毛拂過湖面,那漣漪一瞬即無,依舊在秦澐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雙手緊了緊,想靠得更近一些,卻又猶豫。遲疑片刻,他猛然抓住蕊孃的手,話音中竟有幾分顫抖:
“蕊兒,方才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知道你醒了,我知道你都聽見了。我沒有,沒有向人說過心裡話,你是第一個……我想告訴你,但我說不出口,有時候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