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相差足有七歲,傅重洲還記得幼時,每當自己又闖出什麼難以拾的爛攤子來,兄長也總是這般讓他跪下領罰,或以嚴詞訓誡,又或諄諄教誨。
對他來說,真正是長兄如父,如果不是大錯已經鑄成,他決計不想如此,一時只聽得的屋內的西洋式自鳴鐘傳來咔噠、咔噠、咔噠的指標轉動聲,他腰背挺直,一動不動,不知跪了多久,方才聽到案後那人道:
“罷了,你起來罷。”
傅重洲垂首:“我的錯,不是跪上個把時辰就能抵消的,大哥大度容我,我卻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傅寒江轉過身來,面上倒並沒有怒意,不過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縱縝密如傅重洲,有時亦拿捏不準他的情緒。
只聽傅寒江道:“昨晚之事我已查清了,都是繡雲那個賤婢在弄鬼,所有被她買之人我已一併處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原來昨晚傅寒江撞破弟弟與妻子那一幕時,雖不敢置信,但當場便意識到不對——
這是他的新房,傅重洲無緣無故怎會來此?弟弟不是這般不知禮的人。且傅重洲一看就是喝多了,神志不清,又聽秦霜喚他做夫君,這之中的種種異樣,絕不是偷情二字便可解釋的。
傅寒江當即便將原該在房中伺候的下人一概拿來,一問才知道,幾個大丫鬟,包括丹梅在內,全都被人以各種各樣的藉口支走,否則傅重洲進屋時,屋內怎會空無一人?
如此審問一晚,便將真相徹底查清。原來是傅寒江的大丫鬟繡雲早有攀龍附鳳之心,奈何傅寒江在男女之事上一向淡淡的,她俏媚眼白做了幾年,傅寒江一無所覺,倒是傅重洲看出繡雲不安於室。
因他兄弟二人感情極好,秦霜馬上要進門了,在這個當口兒,傅重洲自然不希望兄長的後院裡鬧出什麼風波,便藉口繡雲年紀大了,要將其打發出去。
這繡雲如何甘心?去求了府裡的管家娘子不中用,因是傅重洲親口吩咐,眾人都不敢違逆,她心中憤恨,便怨上了傅重洲——
都怪這個橫插一槓子的二爺,若不是他,她趁著奶奶還未進門之前勾搭上大爺,搶佔先機,就是奶奶來了,也要敬她兩分!
如今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做不成姨娘,還得放出去配小廝,以繡雲的心高氣傲,自是無法接受,她也是個心狠的,竟直接想出一條毒計,要在傅寒江的新婚夜鬧出一場的醜事,既可害了秦霜,也能報復傅重洲,可謂一舉兩得。
因此她先是苦求,說自己伺候了大爺這麼多年,只想在大爺的親事上儘儘心,管事媳婦便將她留了下來,預備婚宴過後再打發出去。
如此繡雲便開始行事,先是趁著傅重洲幫兄長擋酒之機,在他慣用的那隻酒盞中抹了一層藥,那藥對人體無毒無害,只有一種功效,便是將酒意加倍發散。
因此傅重洲原本千杯不倒,喝了不到一個時辰,便醉得昏昏沉沉,繡雲又在小么兒扶傅重洲回房時,藉著自己大丫鬟的身份假意幫忙,將傅重洲扶至了新房之中。
此時新房內的丫頭婆子不是被她找藉口支走,就是早已被她買吃酒躲懶去了,秦霜之前吃下的那幾道小菜裡又有她放的軟筋散,原是她怕秦霜掙扎鬧出動靜,哪知秦霜其實並未看到傅寒江面容,竟將小叔認作了夫君。
自此繡雲毒計告成,只等著傅寒江從席上返回後撞破此事,繼而勃然大怒——
他就是再疼弟弟,恐怕也不會在親眼目睹新婚妻子被強迫時無動於衷罷?
繡雲卻哪裡知道?以傅寒江的嚴謹,當時一眼,就看出自己恐遭了算計。
他對這門親事原本就可有可無,因此驚愕有之,憤怒倒不多,又聽到傅重洲說出要娶秦霜,上門提親種種之語,便想到弟弟曾說過有一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