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下來,倏忽間便是悶雷滾落,驟雨來襲。
秦露無奈,只得四處找尋可以躲雨的地方,忽聽得路旁的草叢裡傳來沙沙聲響,一個黑影飛快躥出來,她登時嚇了一跳,腳下一滑,朝後跌倒。
一隻大手斜刺裡伸出,將她攔腰一攬,秦露的尖叫尚還堵在喉頭,慌忙捂住嘴,入目所見,只看到一雙湛然若神的黑瞳,和一張清雋冷然的俊容。
霎時間,秦露嚇得連心跳都險些靜止了。
長到這般大,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除父兄以外的成年男子,當下想到,若是教母親知曉了,豈不是要當場打折她的腿?!
還未從懵然中回神,那男人已鬆開了手,淡淡道:“這裡是別業後園,小官人如何在此?”
……小官人?秦露驟然恍神,方想起自己身上還穿著男子衣物,此時天色晦沉,恐怕來人沒有看清她耳上的耳洞,又因她年紀尚幼,身量未成,方才將她誤認成了少年。
她下意識鬆了口氣,支支吾吾著卻又不敢開口——一旦她說話,女子的聲線就會立刻暴露,此人不知是誰,恐怕也是來赴宴的客人,既不知好壞,自然不能橫生枝節。
當下她便搖了搖頭,又指了指喉嚨,做出擺手的姿勢。
男人微一蹙眉:“小官人嗓子受傷了,不能說話?”
只見少年忙不迭點頭,不知為何,讓男人想到方才那隻被自己追趕的火狐。他眸光一動,周身的冷意也斂了幾分,將另一隻手上拎著的弓箭起,道:“下雨了,先去前邊躲一躲。”
原來此人正是受邀來的傅寒江,玉姝的這一場花會除了款待各家貴婦千金,男人們亦是在前邊圍獵飲宴,只是與女眷無涉而已。
傅寒江因追著一隻火狐來此,發現自己闖入後園後,原欲走避,不想恰撞見秦露滑到,方才伸手攔了一攔。
此時他見這少年身形單薄,因為衣衫淋了雨,愈顯瘦弱。二人匆匆躲進一塊山石洞裡,少年連打幾個噴嚏,傅寒江想了想,將外袍解下遞給他:
“披上罷。”
秦露一怔,男人的手還停留在她眼前,骨節分明,修長有力。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如此無禮地盯著一個外男的手看,不覺臉上一紅,匆匆扭臉,一顆心跳得飛快。
傅寒江見她不動,又淡淡道:“你若在這裡生了病,恐怕主人家亦是為難。”
話已說到這份上,秦露只得伸手接過他的外袍。猶豫片刻,披在肩上,只覺衣料上有一股極淡的味道,不似薰香,有些凜冽,又有些清幽。
她一動也不敢動,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而傅寒江亦是寡言之人,並沒有隨意和陌生人搭話的習慣。四周只聞得雨聲雷聲,這山石洞狹窄,彼此的呼吸都能聽聞——
傅寒江的一如往常淡然均勻,而他身旁的少年不知為何卻越來越急促,呼吸越來越不穩。
他微一蹙眉,正欲開口,身旁之人忽然腳下一軟,朝後歪倒。傅寒江忙又攔腰一扶,虛虛攏在少年肩上的外袍滑落下來,他此時不禁再次意識到他的纖瘦——
他的袍子披在他身上,便如同孩童穿了不合體的衣裳,也不知這少年年歲幾何,實在太過單弱了些。
傅寒江道:“你沒事罷?”
又見少年臉上紅得厲害,呼吸亦是十分凌亂,看模樣彷彿是風寒?
他哪裡能想到,秦露之所以歪倒只是因太過緊張,身體維持著同一個姿勢以至右腳痠麻,這才軟了一下。至於臉紅和呼吸凌亂,想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千金,如今竟與一個陌生男子獨處於狹小的山石洞內,縱秦露向來膽大包天,亦是羞窘無措,如何會不臉紅?
偏秦露又不能開口解釋,忙掙扎著想將傅寒江推開,誰知扶在腰間的那隻大手反倒一用力,將她攬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