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周景宵回至家中,便笑道:“瞧你給我找的好差使,如今伯宣一見了我就跟審犯人似的,若非不能,怕是立時便要帶人來搜尋咱們家了。”
“三妹妹年紀雖小,這惹麻煩的本事倒是出挑。如今能瞞得他一時,恐瞞不得一世,若哪一日教他知道了,豈不還有更大的亂子?”
玉姝如今已有四個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纖巧的身形比之先前也有了些微丰韻,但依舊是弱柳扶風。她見周景宵換了身家常衣裳,方將帕子投入早已備好的熱水中,浸潤之後,抬手來給他擦臉。
周景宵將臉一偏,便彎下身來,她一面細細地擦著,一面嗔道:“你就是瞞不住,也必得給我瞞,憑你想什么法子,若走漏風聲,我定不饒你。”
“好,好……娘子既有令,下官怎敢不從?”
聽到他這故意拖長的調子,玉姝不由噗嗤一笑,但想到三妹妹的事,心思便又愁悶起來。
原來那日秦露從她口中得知自己互許終身之人竟是二姐夫,便如當頭打下一個焦雷,既驚且悲,既愧且悔。
所驚者,自是傅寒江的身份。分明她因懷疑這位姐夫背地裡虐待姐姐而對他嫌惡不已,誰知有朝一日,自己竟會愛上他?
所悲者,便是二人這段緣分也只能忍痛斬斷。雖然玉姝把傅寒江和秦霜感情不睦的事也告訴了她,但他既然已有妻室,她又怎能再繼續與他糾葛?!
她相信他對自己的許諾是真的,可她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辜負另一個可憐無辜的女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想這“盲婚啞嫁”四字,不知害了天下多少??男???女???奈何木已成舟,造化弄人。
至於最教秦露愧悔的自然便是她再無顏面對秦霜,從小到大,二姐姐對她是最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自己不要,總要先給妹妹,秦露淘氣闖了禍,她怕妹妹被師長責罵,總將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她那樣溫柔又純善的人,怎會有人不喜歡她?怎會有人忍心傷害她?!
秦露沒想到,自己……就是那個傷她最深的。
那晚她五內摧傷,直哭了整整一夜,次日起來,便去尋玉姝道:“玉姐姐,從前我不懂姐姐對我的勸誡教導,如今卻是全明白了。”
“若不是姐姐,我怕是還要一錯再錯,終生難以追悔。如今我已將昨日之事徹底忘了,也再不會……有任何痴心妄想。”
說到此處,話音中似有哽咽,又教她強行忍住,說罷,朝玉姝鄭重行了一個大禮:“只求姐姐幫我。”
玉姝見狀,又是感慨又是嘆息,忙將她扶起來道:“你我姊妹之間何需說一個‘求’字?你放心,若嫌家中煩悶,不如在我這裡先住幾日,也能散散心。”
秦露卻搖了搖頭,強笑道:“數日未曾歸家,恐老太太太太惦記。且姐姐為我操心這許多事,若我還在此叨擾,又要攪得姐姐不寧了。”
姊妹倆又說了許多話,玉姝一直以言語寬解她,因見秦露態度堅決,想到她確實需要獨自靜一靜,吃過飯,便打發人送她回了秦家。
這邊廂,王府眾人早已得了玉姝吩咐:“若有人來打探三姑娘,一概都說不知。”
待周景宵下朝回來後,夫妻二人又商議一番,有了攝政王親自動手掃尾,傅寒江自是查不到任何與秦露有關的線索,只能空自焦慮罷了。
想到此處,玉姝便又嘆道:“只盼著三妹妹經此一事能沉著些,我前兒聽大嫂子說,外祖母和舅母已經在為她相看人家了……”
若真將秦露許配出去,恐怕又是一樁盲婚啞嫁的悲劇。玉姝原是至情至性之人,私心裡又何嘗不為這一對有情人可惜?但無論如何,這世間總是有比感情更重的東西。
一時周景宵已洗完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