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己話,此時玉姝已有六個月身孕了,周景宵輕輕撫摸著她的小腹,忽覺腹中傳來胎動,彷彿有一隻小腳踢了自己一下,他不由喜道:
咱們的女兒在跟我打招呼呢,乖女兒,是不是等不及要出來了?你好生睡著,可不能鬧你孃親。
玉姝聽了他這呆話,頓時失笑,正要說話,忽見凌波滿臉驚色地進來,道:
王妃,有,有人在後門那裡,要見王妃。
玉姝聽這話說得奇怪,道:何人?
凌波卻不肯多說,只道:王妃去見了就知道。
因她素來忠心耿耿,玉姝和周景宵都不疑他,周景宵心頭一動,想了想,道:我與你一道去。
一時夫妻二人忙跟著凌波來至府中一處偏僻角門,進了供下人歇腳的一間茶房,來人抬起頭來,玉姝大吃一驚。
只見她蓬頭垢面,身上都是泥汙,露在衣外的胳膊瘦得病骨支離,唯有肚腹高高隆起,顯得她好像一陣風都能吹倒。
見了玉姝,她眼中一亮,已滾下淚來,掙扎著忙道:
玉妹妹,大事不好,燕王他有心謀反,起事之日就在三天之後。
說完便支撐不住,一頭昏厥過去。
隆興二年十二月,原是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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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攝政王周景宵被御史參了一本縱容其妻以筆亂政,後有燕王忽被下獄,繼而竟牽扯出一樁謀逆大案。
原來這燕王乃是武宗第四子,當年庚申之亂時,武宗長子、次子、三子皆死於兵亂之中,留下來的成年皇子以燕王與先帝年長。若論長幼,原該燕王繼位,誰知彼時還是楚王的周景宵聯合羽林軍統帥沈大友擁立先帝,燕王便自此與帝位失之交臂。
其後先帝登位,燕王一直表現得安分守己,多次推拒先帝賜給他的官職,成日只在家中與清客唱酬,或聽戲,或蒔花,一派富貴閒人的模樣。
及至先帝駕崩,幼主登基,攝政王與太后鬥得不可開交,燕王也從未表露出分毫進取之意,據說就連太后的暗中拉攏,他也只當看不懂。
因此朝中人人皆以為,燕王早已失卻爭位之心,眾人提起他來,有說他識時務的,也有說他沒出息的。誰都沒有想到,原來這場參劾攝政王的風波,竟是燕王一手策劃。
他早已在暗中網羅了眾多黨羽,且還私造大量兵甲器械,又豢養了一批好勇鬥狠的私兵。預備趁著朝局動盪之際,以誅奸王、清君側的名義進宮勤王,一舉奪得帝位。
而朝中與他相勾連者竟有數十人之多,除了他的親族,其中大半為家業衰敗的勳貴人家,多盼著好博一場從龍之功,以此振興門第。
訊息傳出,朝野頓時大譁,就在眾人慶幸燕王的陰謀被攝政王提前得知,從而避免了一場兵亂時,燕王在西北的次子竟與烏瑟勾結,打著為父伸冤的旗號一舉起兵,天下皆驚。
其時已將及新年,原該是闔家團圓、共賀新春之時,帝國的邊疆卻處處燃起烽火,而京中更因這一場謀逆牽連甚廣,幾乎血流成河。
為坐鎮中樞,穩定朝局,周景宵已有數日不曾回家,玉姝只命家中下人謹守門戶,不可多嘴饒舌,也不可胡亂走動。這日又清點了一番家下眾人名冊,她換了身衣裳,便來至府中一座名喚晴湘園的小院兒。
院中寂靜,只有幾個婆子守在門口,小丫頭子打起簾子,玉姝便聞到一陣濃郁的藥香,床上的女子聞聲回頭,微微笑道:
王妃來了,恕我不能起身行禮了。
玉姝嘆了口氣,道:說了多少次,咱們只以姊妹相稱,什麼王妃不王妃的,珠姐姐,你若再如此,我可就惱了。
一面說,已走至床邊坐下,先細細打量了一番女子面色,方問道:今日可覺好些了?太醫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