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這口箱子偏被送進了傅寒江臨時充當書房的艙室,偏秦露躲了半日,正覺腹中飢餓,又聞到時不時飄進來的飯菜香味,便忍不住飢鳴如雷。
眼看計劃剛開始就敗露了,她一則是真心被嚇到了,二也是靈機一動,只見那晶瑩淚水順著少女煞白的小臉滾滾而落,傅寒江不禁一怔,少女已撲進他懷中,大哭道:
嗚嗚嚇死我了
他的心霎時間便軟了,忙將少女摟住,柔聲哄道:
是我不好,沒看清楚便動了手快別哭了,嗯?若是眼睛哭腫了,當心明日頭疼。
一番勸哄,總算讓懷裡的小人兒抽抽嗒嗒地止了淚。
因她在箱子裡躲了這半日,身子也麻了半邊,傅寒江忙將她抱出來,輕輕地給她揉搓雙腿疏通氣血,又見她肚子還在咕嚕嚕直叫,也顧不上其他,遂把自己的飯給她,又去洗了手來親自給她佈菜。
秦露見狀,登時暗鬆一口氣,看來這場危機是矇混過去了
她瞞著眾人偷偷上船,傅寒江知道了怎能不大怒?且如今船才行了一天,十有八九他會將自己送回去。
因此她方才使出這招屢試不爽的苦肉計,果然他只顧著心疼她,連火也顧不上發了。想到此處,心中不免得意,又見桌上不過三菜一湯,粗陋得很,此時聞著卻覺異樣美味,竟不啻於家中的珍饈美饌了。
也是她餓得狠了,所以方才吃得香甜非常,只見少女兩邊香腮隨著咀嚼的動作一鼓一鼓,倒像只小松鼠似的,傅寒江原本也要吃飯,此時卻不禁看她看得入了神。
他是何等的聰明人?從看到秦露的那刻起,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猜著了大半
恐怕是這小魔星知道他要離京數載,心中不捨,所以瞞著他偷偷上船。她一個人自是做不成這等大事,必然有秦霜相幫,說不定他那個不省心的弟弟也摻和了一腳。
其實他自己又何嘗捨得?若他此行不是去西南,不是去推行改流之法,他必然會與她成親,不論去到哪裡,都與她相伴。
但他要做的事太危險了
傅寒江離京之前,與前任西川總督已做過交接,這位總督雖因平叛不力被召回京城,聖上卻並未多加責備。只因眾人皆知,那個位置有多棘手,就在前總督任期的三年內,大大小小的刺殺便遇過十來次,彼時朝廷並未強行改流,可想而知,傅寒江一旦赴任,究竟會遭遇什麼。
但他不能退,也不會退無論如何,他不希望她因為自己受到一絲傷害。
念頭閃過,秦露已飯畢,一抬頭,便看見他一瞬不瞬的視線,她臉上不禁一熱,卻大大方方地回視著他,甜甜一笑。
那笑容讓他心頭愈發柔軟,卻也愈發堅定起來,等她漱了口,淨了手,傅寒江方才道:
吃飽了?
嗯!
那就好,他放下茶盞,淡淡道,再過一個時辰船就到襄州了,我打發人僱輛車,送你回京城。
話音方落,秦露頓覺心頭一咯噔。
方才還以為自己已經矇混過去了,沒想到,他是在等她吃飽喝足後一併算總賬。
也對如果傅寒江是這麼好糊弄的人,她也不用偷偷摸摸躲在一口箱子裡了,想了想,她把頭一揚:
不,我不回去。
她就不信,她都已經在這裡了,他還能把她捆著送回去不成?就算他強行把她送上了馬車,她也能自己去西南,屆時反弄出更多麻煩。
誰知傅寒江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連眼睛都沒抬,轉身卻吩咐外頭的小廝:
叫船工調轉方向,我有一件要事未辦,需折返京城。
秦露聽了,登時傻了眼,忙道:你耍賴!
傅寒江淡淡道:我這不叫耍賴,只是阻止你繼續胡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