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明珠的視線完全被一片古銅色的肌色佔據了。
但第一時間奪取她注意力的,不是那流暢的肌理線條,也不是塊壘分明排列整齊的健美肌肉,而是男人身上大大小小,從肩膀開始一直蔓延到腰腹的傷疤。
那些傷疤有的顏色已很淡了,顯然是很久之前的舊傷,有些尚還新,或許便是數月之前他在與烏瑟的最後一場大戰時留下的。
疤痕有的橫亙肩頭,有的穿過臂彎,有的從背部斜斜劈至腰間,更有一道從他左胸位置劃過,難以想象那究竟該是多兇險的一刀。
明珠的視線起初還在專注尋找著他身上與蘇夜相似的地方,漸漸地,她呼吸越來越不穩,眼眶也越來越酸澀。
如果他是哥哥的話,那他究竟吃過了多少苦,受過了多少傷他在戰場浴血拼殺時,她還在京城風花雪月,而他身上所有的傷,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她的絕情,都是因為她逼迫他離開了京城這處傷心之地。
情不自禁地,淚水滾落下來,明珠忙抬手拭去,不想卻碰到了碧紗櫥的格子。蘇夜手上一頓,眼中如射冷電,他一抬手,抓起手邊的玉佩便朝紗櫥後擲去,厲喝聲冷然似冰:
誰?出來!
糟糕,被發現了!
話音未落,那玉佩竟咚的一聲,直直插進了明珠耳邊的牆上,距離她面頰不過半寸距離。她心跳如擂鼓,方才那一瞬間幾近窒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否則下一塊玉佩可能就會對準她心臟的位置。
是我。
紗簾掀起,蘇夜眸光一凝,竟不知自己該露出何種神情。
他原本以為是蘇家哪個丫頭躲在屋內自打他回京後,這樣投懷送抱的把戲他已見過太多了,所以方才察覺到那道清淺似女子的呼吸,他立刻便動了手。
誰知紗櫥之後竟是明珠,她為何會在此處?她不是根本不想見自己嗎想到丫頭送來的那件舊衣,還有她向玉姝打探葉承允身世的事,蘇夜已明白過來她在確認自己的身份。
他心裡不知為何,有一種似苦澀似譏誚的味道湧了上來,冷冷道:夫人好雅興,原來這就是夫人家中的待客之道?
明珠自然也有幾分尷尬,想解釋,偏此事也委實無法解釋明白如果葉承允並非蘇夜,自己躲在紗櫥後偷看他更衣,自然是大大的冒犯,而他若就是蘇夜,自己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想到此處,她抿了抿唇,索性直言道:冒犯將軍是小女子之過,我躲在此處,是因為有一個問題無論如何也想當面問將軍。
將軍或許不知道,將軍長得,很像我一個故人。
五官、身形、神態雖然說話的聲音,舉手投足間的習慣其實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但她就是固執地覺得,他帶給她的感覺,是那樣熟悉。
一步一步地,明珠停在男人面前:那日我們在宗祠裡,你,你和我雲雨時,我能感覺到,你和他一模一樣說到此處,饒是明珠鎮定遠勝常人,也不由臉上發燙,她頓了頓,方才輕聲道:
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他。
說罷,她便緊緊抿住了唇,視線一瞬不瞬地凝視著眼前高大的男人,雖然如此,只有明珠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激烈。
他會如何回答她,是,還是不是?若他乾脆地否認了,自己還要不要繼續追查下去,她的猜測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紛亂的念頭不斷激盪,半晌,方才聽到男人笑了一聲。他勾起唇角,面上的神情既不像是疑惑,亦沒有不悅,反倒有一抹奇異的,興味盎然,他笑了笑:
夫人,那日在宗祠裡,你親口說過從此便兩不相干。若不是夫人的這句話,我恐怕以為,夫人眼下在勾引我呢。
:()朱門繡戶!玉姝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