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把那一點對玄昭的愧疚憐惜之心盡數拋去,從今之後,待他也不過面子情罷了。
這裡玄昭一徑從上房離開,回至客房之中,卻是心煩意亂。
但他面上依舊只淡淡的,拿出前日未看完的半部道書翻閱。他隨身服侍的小童時不時進來添茶換水,足足幾個時辰,見他始終專心致志,兩耳不聞窗外之事,不由心中暗贊。怪道觀裡的師祖師伯們都贊師父有慧根,瞧瞧這份定力,有幾個人能做到?
卻不知玄昭又看了半晌,終於將手中的手放下來。那本《通玄真經》卻是一頁未翻動,還停在他拿起時的地方。
他心裡只覺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鬱氣,恨不得立時離開此地,離那個女子……離他的嫂嫂遠遠的。
嫂嫂……他已經出家了,早已下定決心不為一切俗念所擾,又怎能依舊讓自己,深陷於一段不容於世的痛苦關係之中?
怔怔地又出了半晌神,玄昭頹然起身,掀簾而出。
他那小童正坐在外間榻上打坐,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只聽玄昭道:“我去園子裡透透氣,若國公爺回來了,即刻報與我知道。”
小童道:“師父有話和國公爺說?”
玄昭道:“明日就走了,自然要與主人家道別。”
小童不解,分明霍陵多番叮囑要玄昭多住幾日的。但他知道玄昭的性子,一旦拿定主意便不會輕易更改,因而也不多言,起身送了他出去。
只是玄昭說是散心,卻也只是漫無目的地遊蕩罷了。
他幼時也曾是這園中的主人,時至今日,早已與他無涉。但既做了決定,又何必割捨不下,他是甘願放棄一切的,從來都沒有人逼迫過他。
一時走到園中一處亭閣,閣中有桌有榻,玄昭便坐下歇息。他自打回府後沒有睡過一天好覺,日日夜裡都會被驚醒,此時隨意歪在榻上,耳邊是鳥鳴啾啾,風聲細細,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正自朦朧,忽聽到女子嬌脆的聲音:“你瞧瞧那隻蝴蝶,是不是飛到那裡去了?”
玄昭在榻上微微一動,立刻捕捉到那聲音是秦雪的。他心裡的煩亂與自愧再次湧上來,也不想出去打照面,因知道自己上午的態度已然得罪了秦雪。
就讓她討厭自己是再恰當不過的,她嫌惡他,冷淡他,他方才能離得遠遠的。
誰知又有一道男聲道:“快別追了,你瞧瞧你,額上都是汗。若想撲了蝴蝶來玩兒,下次我幫你撲個十隻八隻就是。”
秦雪笑道:“罷喲,快別作孽了,蝴蝶做了什麼得罪了你?我不過一時興起,你就又興師動眾,若被人知道,倒要說我輕狂。”
原來此時霍陵下了朝回家,也與秦雪到這園中來散悶。秦雪因見到一隻極大的鳳尾蛺蝶,便抽出帕子去撲它。這般一面撲一面追,遂到了亭閣前。此處遍植山茶,大片的茶花盛放,或濃或淡,或豔或潔,秦雪踮腳摘了一朵下來,別在鬢邊,因道:“好不好看?”
霍陵笑道:“不好。”
不待秦雪佯裝嗔怒,他捧住她小臉,俯身吻下去:“這花沒有你嬌豔,簪在你頭上,不過是愧然失色罷了。”
一時之間,玄昭聽著兄長和嫂嫂的對話,原以為他們說一會子就會離開,哪知二人竟在此處就擁吻起來?
他心頭一緊,繼而又是一慟。聽到她用那樣親暱的語氣和兄長說話,他已十分難受。
霍陵笑了一聲:“怕羞了?”
玄昭聽了,如何不大吃一驚。這亭閣只有一扇門,他此時想走已然走不脫,若讓兄嫂進來撞見,豈不立刻就知道他將他們夫妻二人間的私語聽得一清二楚?
因又聽到兄長的調笑之語,不由臉上發燙。
原來他們在這園子裡親熱,遠不止一次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