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聽出她語氣中的鋒銳,有些不耐道:“我何曾如此說?不過是教你對外稱是那家的女兒罷了,且你也認過義兄,如今不過是教你再多一門乾親罷了,有何不可?”
可沒有哪一家認乾親,連名字都要改,連祖宗都要認的。蕊娘靜靜站在原地,胸脯卻是急促起伏,越來越快——
她知道自己的出身確實不能和秦家比,從前面對秦澐時,她也自覺卑微。但她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需要隱瞞的事。
她一不偷,二不搶,從不傷天害理,難道就因為她做過奶孃,就因為她家裡貧寒,竟這般見不得人嗎?!
她深深吸了口氣,淡淡道:“老太太,請恕我不能從命。”
秦母立時皺起了眉:“為何?”
不等蕊娘回答,她又道:“你口口聲聲為了澐兒,為了兩個孩子,難道,連這點子讓步都不肯?”
蕊娘一怔,二太太在也在旁勸道:“好孩子,老太太也是為了你好,日後你出門走動,那些女眷的眼光可都高著呢。若沒個好出身,多得是看人下菜碟的。”
秦母又道:“澐兒為了你,不惜違逆我這個祖母,闔家臉面都不顧了。今日不過要你為他做這點子事,你明知自己配不上他,半點犧牲都不肯,竟是要世人看他的笑話不成?!”
話猶未了,忽聽門外傳來一道低沉男聲:
“誰說她配不上我?”
眾人俱是一怔,只見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從門外大步而入,雖是風塵僕僕,但一身冷然威儀依舊教人不敢逼視。他的視線落在蕊娘身上,驟然柔和下去,方轉過頭,朝秦母下拜行禮,又道:
“孫兒從未有違逆祖母之心,也請老祖宗能體諒孫兒。”
秦母的臉色早已冷了下來,一見秦澐,便知他是半途得了信,方才日夜兼程地趕回來,來替這個狐媚子撐腰,因道:
“我百般籌謀,不都是為了你好?你說說,她哪點配得上你,日後,你就不怕被人指指點點,說你娶了個為奴做婢的女人?”
秦澐輕輕勾起唇角:“我不怕。”
“她為奴做婢,只因一片愛子之心。她勤懇善良,知理明禮,若將我放在她那樣的境地,若將在場任何一位放在她那樣的境地,有誰能比她做得還好?”
“她寬和,我狹隘,她溫柔,我冷漠,從前我連自己的親子都不曾關心過一分一毫,她對著一個毫無血緣的孩子,卻能始終無私付出。老祖宗說,究竟是她配不上我,還是我配不上她?”
轉過身來,他輕輕握住蕊孃的手,眸中全是溫柔和堅執。蕊孃的唇動了動,淚水搖搖欲墜,只聽他道:
“我從來都以她為傲,若沒有她,便沒有今日的我。我要她光明正大,風風光光地嫁給我,今生今世,必不讓她再受一分委屈!”
說罷,再看向秦母:“老祖宗為我,也為這個家辛苦了這么多年,孫兒銘感於心,今後,還請老祖宗好生享享清福罷!”
這日過後,秦母的一干心腹忽然被從家中緊要位置悉數換了下來,府中卻無一人敢議論。眾人皆知,秦澐這是動了真火,自是全數收了對蕊孃的輕視之心,再無不敬服的。
當下聘禮聘金等物皆已齊備,婚禮所需一應器具及禮儀也開始準備起來,秦家這邊廂忙得熱火朝天,秦雪與秦霜兩個出嫁的女兒也時常過這邊來幫忙,卻說這日秦雪剛從秦家回來,便聽人道:
“二爺來了。”
自打前次三人在一起後,玄昭便搬回了白鶴觀,秦雪則在他兄弟二人之間輪流,你道他今日所來卻是為何?
原來秦雪嫁入霍家數載,始終未有身孕,一直耿耿於懷,當日她初次結識玄昭,就是衝著這“小神醫”的名頭去了,希望玄昭能有法子滿足她的夙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