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明珠的手被緊緊攥住了,另一隻大手拂上來,小心翼翼地,彷彿在觸碰一件易碎的花瓶般,抹去了她臉上的淚痕。
“……珠兒,你有很多年沒叫過我哥哥了。”蘇夜輕聲道。
“是,我們是兄妹,我們大逆不道,我們世所不容,但你說這是個錯誤,我不同意。我愛你,從來都不是個錯誤!”
從小到大,蘇夜沒有像今日這般暢快過。
他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掩藏自己的情緒,嬉笑怒罵不過都是做給旁人看的假象,哪怕在妹妹面前,他也有太多不能告訴她的秘密。
可是現在,當他聽到明珠口中吐出的“喜歡”二字時,即便這是她的決絕之語,依舊教他欣喜若狂。
原來她對他亦是有情的,原來她也愛著他,想與他攜手一生。
“什麼綱常倫理,我不在乎,世人又是如何評價我的,我從來都不放在眼裡。你說天下之大,容不下我們,我何需他容!”
“珠兒,與我一道走罷,我們去江南,去大漠,去海上……我知道功名利祿都不是你所求,我也不會讓你受一丁點苦。”
“其實我多年前就與攝政王相交,殿下的許多秘事都是我在處理,我早已在江南幾處地方都置下了產業,原是預備你……”
“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立時就走!我們隱於山水田園之間,吟詩作畫、共結連理。孩子沒了……是我對不住你們娘倆,但我們還可以再有孩子,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話猶未完,明珠輕輕按住了他的唇,她看著男人異常激動的神色,看著他閃閃發亮的眼睛,分明想揚起一抹笑容,淚水卻又止不住地滑落。
“我早已猜到了,你恐怕在為攝政王做事。無論如何,以後不要再以身犯險,好不好?”
蘇夜正欲說話,她的手指又使了幾分力,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知道你的才華膽識從來都不比旁人差,你如何會任由自己做個遊蕩花叢的紈絝膏粱?是這個家束縛了你,也是我,是爹爹和孃親,對不起你。”
“哥哥,離開這裡罷。”
“你還有廣闊天地可以施展你的抱負,你不欠這個傢什麼,我知道你其實早就想走,是不是?”
只是因為她,蘇夜才始終留在這個早已沒有任何感情的家,他不得不將自己偽裝成一個人人厭棄的浪蕩子,承受著無數的奚落譏嘲,卻從不辯解一字。
“……那,你呢?”
明珠笑了笑:“我會留下來,你早就能猜到的,不是嗎?”
話音方落,她雙瞳中兩行淚水再次無聲滑落,但她始終只是溫柔地笑著,看著男人眼中的光芒一點點熄滅,一寸寸寂靜,終致湮沒成灰。
她始終還是無法捨棄這個家,從一開始蘇夜就知道的。
但是為何,當聽到這句決然之語時,他還是隻覺一股冰寒徹骨的冷意漫湧上來,淹沒他的神志,淹沒他的視線,淹沒眼前的一切。
……我不會棄你而去,他很想這麼說。
但蘇夜恍然明白,他此生,已再不能有任何奢望了。
此處卻說纖雲在明珠的命令下無奈離開後,亦不敢四處走動,只戰戰兢兢守在門口,留意聽著屋內的動靜。
出乎她的預料,房中並沒有爭吵聲,竟安靜異常,不知過了多久,她雙腳都已痠麻,方才聽到簾櫳一響,蘇夜大步而出,頃刻間便消失在了暮色中。
纖雲不覺一怔,方才她一恍神,似乎看到……大爺的臉上有水痕?
她不敢耽擱,忙掀簾進去,只見明珠坐在床上,唇角微微勾著,紋絲未動。
纖雲小心翼翼上前道:“姑娘?”
喚了幾聲,明珠卻彷彿魘住了。纖雲頓時著了慌,忙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