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血痕濺落在地上,那小丫頭手裡原捧著藥盞,見狀如何不大驚失色?
想到是自己一句話惹得主子吐血,雖不知何故,早已渾身抖如篩糠,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不住道: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良久,方聽到秦澐沙啞的聲音:“……出去。”
小丫頭連連滾帶爬起身,又聽他道:“方才之事,不許漏出去一個字。”
小丫頭一顫,忙連道了幾個“是”字,一步也不敢耽擱,匆匆離去。
秦澐無力地倚靠在枕上,心口那股撕裂的疼痛愈發劇烈,而他渾身的力氣,也彷彿在那一口鮮血嘔出時被抽乾了。
……許了人家,果然,她如此決絕。
一開始他就應該預料到的不是嗎?蕊娘雖看似柔順,其實內裡剛烈,當初她可以不顧一切地離開秦家,如今,同樣也可以不顧一切另嫁旁人。
她對他是有情的,若不愛,自然也就不會恨。
但這世上的有情之人何其多?又有幾個能終成眷屬,能相伴一生?
秦澐恍然明白,如今,終於是他不得不放手的時候了,即便剜心蝕骨、痛徹心扉。他不可能再去糾纏一個有夫之婦,既是因他的驕傲,也是因他這一身所肩的闔族榮耀臉面。
“……真狠啊……呵,你還真是心狠啊……”
寂靜的屋子裡,男人嘶啞又譏誚的笑聲斷續迴盪,他笑著笑著,竟彷彿悽悽哭聲。
她是何等聰慧?自然也深知此因。所以,蕊娘無疑是在用這個方法逼他放手,哪怕殘忍決絕至此。
一時天陰,半空中忽有又有烏雲攢聚。夏日的天總是這樣,說變就變,一絲徵兆也無。
秦澐靜靜地倚靠在枕上,如同泥塑木雕。
滴答、滴答……雨滴落在簷瓦上。
咔噠、咔噠……西洋式自鳴鐘裡的指標一格一格轉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眸光微微一動,才像是活過來一般。外間熏籠上,幾個小丫頭正在打盹兒,忽然看見秦澐走出來,既不披蓑,又不打傘,竟徑直朝外走去。
眾人忙道:“大爺,雨下得……”
但秦澐步伐極快,一句話未完,他的背影已然消失在雨幕中。
嘩啦啦、嘩啦啦……天地之間彷彿只有雨聲,突如其來的暴雨讓街上行人早已四處躲避,滿地的水花中,忽有一騎由遠及近,破雨而出。
馬上的騎士衣衫單薄,面色蒼白,竟彷彿大病初癒之人。他渾身上下早已溼透,疾馳間馬蹄揚起的汙泥不斷濺在他衣上靴上,但滿身的狼狽,依舊教人無法忽視他那一雙眼睛——
又黑又沉,卻又如同兩潭死水。
秦澐緊抿著唇,駿馬馳至池家,他翻身下馬,便看到路邊停著好幾輛車,又有喜樂從院內飄出,聲聲悅耳,熱鬧非凡。
他面無表情,抬手敲門,說明來意。因他身份尊貴,來應門的李老頭不敢怠慢,雖說池家內院都是來赴宴的堂客,也只得將他迎進一處偏廂。
他靜靜坐著,桌上的茶水一動未動,恍惚連呼吸都低不可聞,不知又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輕柔、徐緩——他霍然起身,將視線轉向門口,直到此時,那雙眼睛內方才竄起火焰。
“……你來做什麼。”蕊娘輕聲道。
她似乎沒有預料到他的來訪,臉上極快地閃過幾分慌亂,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我來說一句話。”秦澐答。
“我來求你。”
從小到大,秦澐從沒有對人說過一個“求”字,他不需要乞求什麼,他也不需要卑微至此。
他想要的東西,很輕易就得到了,哪怕得不到,他也不會為此捨棄尊嚴。
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