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之事,原就不如意十之,怎能不越加神傷。
忽忽幾日,因五月初五是端豔節,秦母要去長春觀拈香。
玉姝原不欲去,凌波見她在家中悶悶,便勸她出去散散心。她既去了,秦霜等姊妹幾個也要去,秦母又請了蘇夫人一道,到了初五那日,只見秦府門前浩浩蕩蕩一條車馬排開,秦母蘇夫人等人或坐著大轎,或乘著香車,又有各人的大丫頭小丫頭嬤嬤奶孃另並跟出門的家人媳婦,烏壓壓的佔了一條街,端的是富貴錦繡到了不堪的地步。
玉姝與明珠坐在車上,姊妹兩個原在聯詩句玩,忽聽車外一陣馬蹄疾聲,一騎飛馬呼嘯而過。車簾掀動間,只見那馬上的騎士一身玄色箭袖,修長挺拔,威儀天成,再看那般清潤俊美的眉眼,不是蕭璟是誰?
玉姝不由一怔,待要看個分明,那人已去得遠了。
一時她愈發恍惚起來,想到凌波提醒她的話,只說蕭璟身份成謎,恐怕大有來頭。
玉姝其實早已覺出蕭璟不是個普通西席那般簡單的,但父親既信任他,自己又何必尋根究底。況他若有什麼壞心,也不用等到現在,雖有凌波殷殷囑咐,讓她提防蕭璟,以前卻也不放在心上。
如今想到,自己與他已是生分了,短短几日未見,卻彷彿過去數個春秋,竟對他有陌生之感,縱提不提防,又有何區別。
她尚在懵懂,心內一腔鬱結卻不知是何緣由,到了長春觀便覺身上懶懶的,也不去與眾人一道聽戲,略坐了一會子就辭了出去。
凌波欲勸她歇歇,她卻要出去走走,忽聽簷下一響,一隻五絢麗的紅嘴綠臉鸚哥飛了過來,那鸚鵡個頭兒極大,一見了玉姝便嘎嘎叫道:“姑娘!姑娘!”
錦瑟不由笑道:“這不是咱們家那隻嗎?它竟也飛到這裡來了。”
原來這鸚哥極通人性,玉姝自養了它後也沒有將它剪翅,反而時時解了它腳上的鏈子,放它出去玩。這鸚哥卻也記得玉姝,每每在府中翱翔來回時,玉姝去哪,它就跟到哪,今兒玉姝出門,沒想到它竟一路跟到這長春觀來了。
玉姝原本心中不樂,此時也笑道:“好鳥兒,還是你記得我。”
伸手接了那鸚鵡落在自己掌中,一面輕撫它尾羽一面道:“這裡的景緻倒好,我帶你去賞賞花兒好不好?”
因今日秦府要來人,觀中道士早將閒雜人等都遣了出去,另有秦府的管事帶著一眾家人媳婦守在二門上,玉姝便信步走著,方轉過一個彎,那鸚鵡忽的撲啦一下飛起來,連連嚷道:
“禽獸!禽獸!”
玉姝猶還未反應過來,凌波道:“姑娘快看,那裡方才是不是有個人在瞧我們?!”
她忙舉目望去,只見不遠處一座嶙峋浮凸的假山石聳立著,若說藏個人,倒綽綽有餘,但這裡守衛森嚴,又怎會有人能潛進來?
一時她腦中忽的冒出一個匪夷所思但又合情合理的念頭,那鸚鵡落在她肩上,還在撲扇翅膀:
“姑娘快跑!禽獸!禽獸!”
卻聽一道無可奈何的笑聲從假山後傳來:“好個扁毛畜生,你再嚷,當心我拔了你的毛!”
再看那人,一身玄色箭袖,果然正是蕭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