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書,忍不住笑了一聲,錦瑟眼前一亮,忙撲上去抱住她胳膊:
“好姑娘,你定是知道緣由了,姑娘,就你告訴我罷。”
玉姝慢悠悠道:“我與大哥哥面都沒見過幾次,如何知道其中緣由?不過,觀其行,或可見其心。”
“大哥哥既發落王氏那一勾人,便說明他不是不在乎煜哥兒,偏又對煜哥兒漠然視之,恐怕,是他有心結罷了。”
正說著,忽聽簾子一響,卻是蕊娘來了。
蕊娘其實已至門外,正欲掀簾進來時,便聽到了玉姝的那句話,當下心頭一動,口中已笑道:“凌波妹妹,前兒你託我找的那幾個花樣子,我給你送過來了。”
凌波忙起身相迎,又吩咐小丫頭看座上茶,蕊娘行了禮,方才坐下,凌波道:“不過幾個花樣子,哪裡就勞動你親自跑這一趟了,你那裡事多,豈不是耽誤你。”
蕊娘笑道:“我瞧著哥兒睡下了才出來的,原是我的不是,好些日子沒來看姑娘,一來,就偏了姑娘的好茶。”
玉姝素喜她溫婉大方,如何會在意這麼一點子茶葉:“你若喜歡,就都拿去也使得,我瞧著你倒像是清減了,可是你那裡又有什麼不妥?”
原來當日王氏被髮落,另一個奶孃陳氏因為偷懶耍滑一樣也被攆了出去。後秦澐親擇了兩個老實本分的婦人,一姓張,一姓李,如今都跟蕊娘一道是秦煜的奶孃,不過秦煜房中,如今卻是唯蕊娘馬首是瞻。
蕊娘道:“她們兩個都是好的,嘴嚴心實,人也勤快。”又說了幾句,因道,“今兒來,還有一事想求姑娘幫我問一問,給哥兒請的先生,現今是什麼光景了?”
玉姝嘆道:“哪裡就這麼容易呢?也找了好幾個積年的老儒生,只是人家一聽說哥兒身上的病……”
給一個近乎痴兒的孩童開蒙,雖說秦家給的束脩夠多,可若是教不出什麼成績,休說面上無光,也不好向秦家交待。因此那日之後,雖說府裡已經在給秦煜擇先生了,至今還是沒有尋到合適的。
其實以玉姝看來,蕊娘識文斷字,還懂醫術,由她來給秦煜開蒙,再便宜不過的。秦煜並非痴傻,只是不與外界交流罷了,他對信任之人才會有所回應,而蕊娘就是那個他唯一信任的人。
只是蕊娘到底只是個奶孃,雖說之前她壞了規矩的事秦母沒有追究,反而還賞了她,但秦母既然沒發話允她繼續,玉姝也是不能勸的。
因此秦煜讀書的事也就只能這麼混著,好在秦煜實在聰慧絕頂,就憑著蕊娘之前教過的那幾本書,如今連大字都寫得像模像樣了。
一時蕊娘回至院中,想到秦煜下午還要讀書,便去了書房拾。
那書房是東廂通往正房的一個偏廳,因秦煜開始識字,秦母教闢出來給他使的,方走至不遠處,便看到一人立在窗下。
窗前的書案上,擺著秦煜的描紅本子,孩童的字跡稚嫩生澀,但已頗具工整,寫的正是一首蕊娘教他念過的七絕——
“樹隔殘鍾遠欲無,野雲漠漠雨疏疏。飛蚊盡逐南風去,父子燈前共讀書。”
秦澐的視線落在那“父子”二字上,只是默默無話,恍惚想起幼時,自己從未見過父親,對母親也只有些許微薄的印象。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個好父親,也想過要做一個好父親。孩子出生那日,他本以為自己不會有太多觸動,可是在看到搖籃裡那小小一團時,方知血脈親情,無法斷絕。
奈何……一切終究是個笑話罷了。
放下手裡的描紅本子,他正欲離開,忽覺門外彷彿有人在看自己,轉過身,卻是空無一人。
蕊娘躲在廊柱後,不一時,見他去得遠了,方才從藏身處走出來,想到秦煜臨摹那首詩時滿臉的認真,不由心下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