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全莊上下，無論是被大火驚動的，還是被匆忙通知趕來的，都默契地接連加入了滅火的隊伍。

原本籠罩在寂靜和黑暗中的莊園彷彿被喚醒了般，人聲鼎沸，一片雜亂。

蕭痕趕到時，前一刻才剛從凌雲閣離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蘅蕪堂裡，學徒的驚慌聲在沉寂的夜裡猶如一道驚雷，身體的行動在那一刻先於意識，怔忪地走到院外，遠遠看到天邊那一片通紅的火光，霎時彷彿被人掐住喉嚨一般，渾身唰的冒了一層冷汗。

凡是經歷過七年前那場大火的人，縱使身心再強大，也都抵不住那種親歷生死，將人撕扯到扭曲的絕望。

……

那是十五歲的歐延心中的夢魘，連帶著蕭痕自己也深受影響。

那種陰影何其強大，以至於他一度有長達半年的時間，只要看到火，便會抑制不住的冷汗直冒。這件事雖然已過去如此之久，可當年事故中所有人的每一個動作、聲音都如走馬燈一般，揮之不去。

他都如此，更不用說歐延在那之後是如何挺過來的。

那幾年的悲痛、彷徨，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只是怎麼都沒想到，七年後棠鈺莊竟會又起大火！

……

莊主……

他惶惑地轉頭向四處張望，腦海裡閃過的，竟是怎樣才能阻止不讓歐延知道此事的荒唐念頭！

……

“先生！火太大了，這架勢是難以撲滅了！”

慌亂中有人看到蕭痕，立刻趕來稟報。

蕭痕站在原地，怔愣地看著來人，火光照耀下，所有人膚色都呈暗黃色，滿身汗水反著光，身體的每一處陰影，在跳動的大火映襯下，就像是一點點啃噬著人的菌斑。

“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先發現火起的人在哪裡？”

他攥緊汗溼的雙手，咬牙問。

“屬下是被巡夜的侍衛叫來的，據說是有人發現了此處有刺客，可我們趕來時藏書閣已起了火，並未在周圍發現可疑的人，因為火勢起得太快，也還未來得及進入藏書閣檢視！”

“速速去找最先發現刺客的人！”

聽聞有刺客，蕭痕太陽穴突突直跳，大火燃燒下，說話都費力起來，只能用吼的，脖子上青筋乍現。

……

“莊主！莊主來了……”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蕭痕的心跳也跟著漏了一拍，急忙向聲源處趕去。

卻見藏書閣前的空地上，歐延一身灰白色的衣袍，正站在拼命撲火施救的人群外圍。

大部分人因為太過專注於救火，甚至都不知他是何時出現的。

“莊主！”

蕭痕調整急促的氣息，飛快來到歐延身側，屏息向其作揖，“據說是有人發現莊裡有刺客，向巡夜的侍衛求救，卻不料人到時藏書閣已起了大火。”

他話說完，有些不安地微抬頭，試圖打量歐延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