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二楚。
反而是徐入斐有點不耐煩:“我知道的啊,我有手機。”
顧頃:“我剛剛看到你把它關機了。”
徐入斐:“……”
“那是、是因為董景同老是騷擾我!”徐入斐隨便扯出一個藉口。
“小斐,你和董老的孫子走得很近。”
不是疑問,是陳述。
顧頃透過僅有的一次接觸和徐入斐的隻言片語,輕易判斷出來。
“不,是他單方面找我的麻煩,我想……他多少有點恨我。”面對顧頃平靜的目光,徐入斐忽然有了傾訴的慾望。
“為什麼?”
“因為老師對我很好,對他不好。”徐入斐垂下眼,“他長得很像他爸爸。”
“嗯,董老和他的兒子相處不算和睦,但這些和你沒有關係,不是你造成的,你沒必要在意。”顧頃說著抬起手指,在他的臉頰上蹭了蹭。
徐入斐想說不是這樣,他搶走董景同很多。
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
他沒辦法圓自己撒的謊了。
而他對顧頃的不誠實,是他不安的具體表現。
但徐入斐也沒有完全說謊。
他確實差點有一個妹妹。
父母都很期盼這個孩子的降生,甚至特意找到董兆卿,希望老人能給他們第二個孩子起名。
那時,徐入斐剛滿十四歲,在充滿著愛意的家庭里長大,父母和睦,董兆卿也對他頗為照顧,他對自己即將擁有妹妹這件事,並不排斥,相反,感到異常開心。
但他們所居住的小鎮並不發達,每個月都要抽出一天,到城鎮裡做產檢。爸爸自然不能放心媽媽一個人,所以都是親自驅車,夫妻倆一同前去。
陶雅箐最後一次去做產檢,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行動不便,徐入斐下學回來本也想跟著去,卻被爸爸攔住了。
“你在家裡好好寫作業,等寫完了我們差不多也回來了。”徐入斐的爸爸是個健談而開朗的人,愛自己的妻子也愛自己的兒子,還有尚未出生的孩子。
出事的那天晚上,徐入斐一個人在家,乖乖地把作業寫完,卻沒能等到回來的父母。
當初陶雅箐選擇來到這樣一個小鎮,和過往所有人都斷了聯絡,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同樣也把所有後路切斷了。
那是一個漫長的黑夜,徐入斐被不安擠壓著,面對漆黑緊閉的大門,把嗓子都哭啞,最終等來的只有董兆卿。
肇事的貨車疲勞駕駛,將轎車撞得沒有了形狀,擠在山與路之間,窄窄的,逼仄的……像徐入斐今後的人生一樣。
董兆卿放棄了長久以來安逸閒適的生活,把他帶回董家。
小孩兒需要教育也需要照顧。
董兆卿懂得教育,卻不懂照顧。
徐入斐第一次見到董景同,還在上小學的董景同,用一雙充滿敵意的眼睛望著他。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不去有海水聲翻湧的小鎮上,回不去有父母在的日子,他曾經差點有一個妹妹……今後都不會再有了。
但他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住在董家的七年裡,得到最好的教育、得到最好的照顧。
他的任性、孩子氣,還有渴求愛的極端方式……都是不知足的表現。
尤其聽到顧頃妹妹的那番話,知道顧頃這麼多年一個人摸爬滾打有多麼不易。
面對成熟穩重的顧頃,他幾乎是下意識撒謊。
那太自然了,像呼吸一樣,他最終還是選擇做懵懂天真的小孩,迴避那些深刻的、讓人喘不過氣的種種。
天矇矇亮時,徐入斐終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