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藥。
典央微怔,也不作細想,拔開塞子嗅了下,便湊到大少爺鼻下。床上的人連吸好幾口氣,方將這股咳意壓下,不知有意無意,那雙明銳的眸光還清清澈澈地往蘇綿翼臉上一劃,隨即轉開。
典央舒了口氣,正待說話,手腕處忽覺被人搭住,他低頭一看,正對上大少爺一派清和的目光。頓時,他遲疑著對夫人道:“夫人,請先回避,老夫要給大少爺好好看看。”
“我是他娘……”賀曉簾擔心,並不想離開。
“娘,咳咳,您就相信典大夫吧。”淡淡的嗓音,仿似細雨般滲入在場所有的耳裡,潤物細無聲。
賀曉簾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退出內堂。屋裡只剩下三人。
“典大夫,這位姑娘是鋪子裡新來的?”很輕的問語,聽來什麼都是溫和的。蘇綿翼微擰細眉,這人說話間氣弱聲微,雖是好聽,但恐怕命已懸絲。
“是。她叫蘇綿翼,半年前老夫在平巖腳下見到收回來當個幫工的。”典央微笑著看了看一直不吭聲的蘇綿翼,又補充一句,“她極安順的。”
“蘇綿翼,綿翼,如川之流,綿綿翼翼,不測不克,濯徵徐國……”床上的人淺淡地吟了一句,忽然側問道,“令尊何人?”
這看似書生隨意誦來的幾句詩,卻聽得蘇綿翼渾身一怔,目光迷離中帶上了幾分朦朧。如川之流,綿綿翼翼,不測不克,濯徵徐國,翼兒,你可背熟了?這便是為父的期望,寄予在你的名字裡呢!便要你福澤如川之流,綿翼不絕。
“小翼,小翼?”直到典央納悶的叫聲才把她從這回憶裡帶回來。
“典師傅。”她悶悶地應了聲。
“你這孩子!”典央斥了聲,回頭對床上的人回道,“大少爺,這孩子頭一次來,還小,不懂事,準是嚇著了。”
“哦……”那人不置可否地應了聲,便不再繼續追問,轉開話題道,“藥制好了麼?”
“好了。小翼,拿出來。”
“是。”蘇綿翼開啟剛剛放在桌上的藥箱,從中取出一隻木盒,送到床前,遞給典央。這一送,便不可避免地清清楚楚地與床上的那位大少爺照了面。
這丫頭白得不尋常,似是久未見日光般帶著透明之色,看去是極為溫順,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樣。許樂湛凝眉朝蘇綿翼一睞,便已將面貌全數瞧在眼內。她極為安靜,但並非毫無想法,她只是不說而已。無形中,許樂湛對她有些防備,隨即又輕笑在心,三年了,這次他會派什麼樣的人來?他期待著。這病體反正也就這麼著了,無所謂他想怎麼暗算,只要他不會傷到自己所重視的人就行。
蘇綿翼本來不抱希望的心,在看到許樂湛的面容時,又升起一絲轉機。瞧他神情似是倦怠乏力;少氣懶言;面白無華,但眼神仍是犀利隱有神韻,顯是精氣未散,可治可治。她目光微漾,看來這幾年也有高人調養,雖不知如何解毒,但也好歹將其本元固培得不錯。
回程也是靜極,典央固是想著那藥,就是蘇綿翼也在仔細回想著“冥思”的毒性。記得有一本《麟州藥志》上寫到過一筆:
“冥思”其毒,源自戈壁一活物,名曰:玲瓏。其物小如地龍,細長三分,身有百腳,體有一丹,極毒。採其丹,配以草石蠶、犀角、蜚蠊、黃頷蛇膽、天名精、萎蕤等物,毒性愈烈。其毒直入任脈,中者,通體乏力,如倦倦沉思,終日神魂不守,三日其胸現赤斑一點,粉色晶瑩,中似有活物,隱有血絲浮轉。五日,周身暗縈淡香,毒入愈深,香氣愈烈。七日,必死。世未聞解毒之法。
世未聞,並不代表沒有。蘇綿翼沉吟著,七年都拖下來了,說不定其毒已淡,只是鬱結於其肺腑,難以擺脫吧?不過,她不能肯定,七年的毒到底與其人構成了一種怎樣的平衡,萬一毒解神散,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