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條有理,便安下心,也沒在意她何以這般熟悉,只是認定她是個可造之材,便一心潛入藥方當中。
直到四更天時,蘇綿翼已將所有一應藥物俱研碎了,各分各類地在長桌上擺好,又把旱連草搗好,取汁與麵粉漿、米湯和勻,倒入早已熬化的蜂蜜中,調了半晌,便將藥份以性味先後倒入,慢慢攪勻。
在快好時,蘇綿翼問了聲已沉浸在藥書中早忘了今夕何夕的典央,“典師傅,是用竹製藥篇還是用凝精壺?”
“用竹製藥篇。”典央頭也沒抬頭地順口答了句,又俯下頭翻查藥典。
蘇綿翼將藥渣濾了三遍,以純厚濃稠的漿汁倒入一排竹製藥篇。然後將之放於瀝水竹篾上冷卻。直至一切完成,十五顆丸藥制好,天已微明。她揉了揉略有些發澀的眼,將藥分盒盛好,走到典央身邊,“典師傅,丸藥都好了,辰時我還要與豫嬸子去買菜,請容我先回去睡了。”
“哎,好,好。”典央分神朝她看了眼,欠疚地一笑,“小翼,辛苦你了。”
“典師傅不用客氣,小翼應該的。”當初要不是典央收留她,她只怕已經餓死了。
“哎,快回去休息吧。要不,今天我叫豫嬸一個人去買菜好了。”
“不用麻煩了。我睡一會兒就沒事的。”蘇綿翼點了個頭,將藥盒交給典央,便退出了藥房,並將門仔細地關好。
“呵啊……”她蓋住一個呵欠,再度揉了揉眼睛,心中卻浮起一個念頭,剛才那副藥裡如果能改加山茱萸、地黃補養肝腎或許會更好些。嗯……都是些補養的藥,無一關乎發表、攻裡、和解、溫經,看來那大少爺果然不是得了什麼傷寒之症呢!倒是像氣血兩虛,怎麼什麼人都說是傷寒呢?
蘇綿翼揉著眼睛走回房時,那邊的典央卻在看了那盒子丸藥發了好長時候的怔後,才猛然驚覺到這丸藥制時,他幾乎就沒指點過,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小翼根本就與醫藥沾不上什麼邊,這藥的時序要是放得不對,可什麼藥性都改了呀!
典央急得團團轉,一會兒怪自己只顧著查對方子,一會兒又暗惱小翼什麼都不問就自說自話地瞎搞。就在他想將藥毀了重製時,他看到了一疊壓在爐灶前的包藥的紙。一張張,似乎極為平整,像是刻意整過的。他拿起細看,由上到下,每張上都殘留著些細屑,他看了又聞,終於心下一寬,順序全然沒錯。也許是他關照過小翼的吧,這孩子辦事牢靠。他舒心地綻開一抹笑,只是隱隱覺得事情彷彿有些不對,但到底是什麼不對,他又覺不出來。甩了甩頭,他將藥盒揣入懷中,吹熄燈燭,趁著眾人還未起身,小心地關好門戶,回房。
待天放亮了,他還得再去一趟許府呢!
第二章
這一天,蘇綿翼還是沒和豫嬸去買菜。卯時三刻,她已坐在與典央一同前往許府的馬車上了。
典央看著一直沒有作聲的小丫頭,輕言安撫:“不用怕,大少爺是個很和善的人……再說到時你只需幫我拿好藥箱就行,也不用說上什麼話。”
“是,典師傅。”蘇綿翼靜靜地應了聲,一向白得近於透明的面龐瞧不出一絲兒激動的心神,只是安靜。
典央看著看著,只覺自己心中的那一簇浮躁之氣也隨之安撫,漸漸地四氣歸心,神怡自然。恍然不過片刻的工夫,許府已經到了。
馬車停下,典央回神,心道今日的車伕趕得倒快。“小翼,拿好了。”
“是。”蘇綿翼背好藥箱,隨著典央跨入許府的偏門。
一陣亭臺穿繞,平崗遠山,竹塢曲水,很為小巧典麗。蘇綿翼注意到許府的大部分穿廊幾是借水而設,因水而環,初入園時,只見清晨朝曦,煙水迷濛。走在路上,時而石橋一彎,時而池魚錦麗,絕不讓人心生厭乏。最難得還是那一池荷花,開得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