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封信將素夏的傷痛再次揭開。
她沒看完就覺氣短心慌,只能叫丈夫扶了自己到床上暫時歇歇。
緩過氣來,她愣愣看了會兒青雲,思緒像是飛得很遠。
青雲側臉對著她,感覺到妻子的目光,卻不敢回頭。
“青雲……我們能不能離開京城,到別的地方生活?”她聲音軟綿綿的,像吸滿了水。
青雲一直保持著讀信的姿態,信紙鋪在桌上,他一動不動,像沒聽到素夏的聲音。
“你走吧,我今天想一個人待在家裡。”她翻個身,眼淚順著臉滴到枕上。
原本溫馨和睦的氣氛蕩然無存。
青雲拖著千斤重的腿走到屋外,外面空氣涼涼的,他深吸口氣,騎上馬回家去找大嫂。
這件事過去這麼久,何苦來揭人傷疤。
他回府,府裡上下喜氣洋洋,下人們穿梭在院子裡,有些在佈置院子,有些提著果品送到各房。
他叫住一人問道,“今天什麼好日子?”
那人笑道,“爺幾日不回可是糊塗了?今天冬至,府裡年年冬至都是大過的。”
青雲直接來到大嫂院外。
這裡與府裡的喜慶格格不入,院子裡靜悄悄,丫頭們各忙各的,卻都是輕手輕腳。
青雲雖生氣也不好直接往裡闖,叫個丫頭去通報一聲。
丫頭默默點頭,他見那丫頭也不說話便問,“你們院子如今不叫下人說話嗎?”
“小少爺剛睡著,大夫人不叫發出一點動靜,否則小少爺醒來十分難哄。”
大嫂請他進去,青雲也不客氣,進屋就想發作。
挑開簾子,卻見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婦人坐在桌前,盯著面前的針線籮筐發呆。
他吃了一驚,才幾個月沒照面,大嫂竟如老了十歲。
那信上寫的她是喝了母親給的虎狼之藥才懷上兒子。
莫非孩子痴傻也和藥有關?
那股責問的勇氣隨著看到大嫂悽惶冷清的樣子煙消雲散。
“大嫂……一向可好”這話問得著實有些諷刺,看樣子也知道不好。
大嫂回過頭,梳起的髮式只戴著一隻素銀簪子。
她從前是多張揚鮮活的一個女子。
身上帶著股大家驕寵出來的千金小姐那種獨有的三分任性五分傲氣。
剛入府時,青雲很喜歡這個個性明快的嫂子。
這才幾年,大嫂由少婦變為婦人,活力消磨殆盡。
她表情晦暗不明,也不請青雲坐下,問道,“你是來和我算賬的?我的債還的還不夠嗎?”
青雲張張嘴,廂房裡突然傳出尖厲的哭嚎。
那不是普通嬰兒的哭聲,簡直是幻獸的嚎叫。
大嫂垂下頭,嘆氣,“他總不好好睡覺,日夜啼哭,我好累。”
乳孃抱著孩子過來,青雲只掃了一眼,心中猛地一縮。
長相怪異的孩子,大張著嘴巴,沒半絲靈智般,哭起來更叫人心煩。
“我這會兒不得空,你抱到那邊去哄,實在不行,喂些安神藥。”
大嫂按住太陽穴,不勝其擾。
青雲看到大嫂處境,只如一拳打在棉花上。
“夫人,哥兒像是有些發燒,你摸摸。”乳孃又把孩子抱過來。
青雲伸手摸摸孩子小臉,是有些發熱。
“我幫你請大夫去,大嫂稍候。”
他快步走出屋子,向母親房中去。
才到院子就聽到裡頭熱鬧非常,是老夫人在打賞。
來請安的親戚三三兩兩,正從屋裡結伴出來。
他等了會兒,待屋裡人走了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