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也是一日比一日憔悴,這日數月未歸的蘇夜終於回來了,一進門,便聽說明珠病了。
他衣裳也顧不上換,忙趕至明珠房中,匆匆走到門口方想起自己焦急外露,忙又剎住腳,站在門外掩去臉上的擔憂和思念,正欲掀起簾子,只聽裡頭傳來哐噹的一聲,瓷盞摔碎在地上的刺耳聲響,纖雲尖聲道:
“姑娘,你說什麼?!”
“你把孩子流掉了?!”
轟的一聲,蘇夜只覺當頭打下一個焦雷,耳中嗡嗡作響,竟不知今夕何夕。
……什麼,孩子?什麼,流掉了?
房中的纖雲還在道:“姑娘好糊塗啊!幸好是沒有出事,若出了事,姑娘教我日後如何自處!”
一語未了,已是痛哭出聲,明珠鼻頭一酸,也不由落下淚來,纖雲又道:“姑娘難道不準備告訴大爺?那到底,到底也是大爺的孩子……”
忽聽砰的一聲,門扇響處,一個身影大步衝了進來,蘇夜渾身都在顫抖,手在抖,嘴唇在抖,連視野都一陣陣的眩暈。
他艱澀地,定定看著床上那個面色蒼白的少女,好半晌才擠出幾個字:
“什麼……孩子?”
“你快說啊!什麼孩子!!!”
……孩子,原來,他曾有過一個孩子嗎?
小小的,還在他母親的腹中,那是他和妹妹的孩子,是他們……這份感情的見證。
當聽到纖雲那句話時,蘇夜第一反應是驚愕,因為他原本是不會和明珠有孩子的——隨即便是狂湧而上的喜悅,但瞬間那份喜悅,便在“孩子”之後跟著的那兩個字裡破滅了。
流掉了……他的孩子,沒有了。
他一步一步地,慢慢朝前走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鈞。
他好像在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極力保持著平靜,哪怕是現在,蘇夜依舊不想嚇到妹妹,可是他不知道,在明珠和纖雲的眼中,只見他雙眼赤紅,如同一頭暴怒的猛獸,似乎下一刻就要撕毀一切。
纖雲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大爺,大爺息怒!姑娘也是有苦衷的,姑娘……”
“纖雲,”明珠淡淡地,甚至還笑了笑,“你先出去罷。”
“姑娘!”
她的語氣很堅定,輕輕地,但又不容置疑地重複了一遍:“你先出去。”
……良久,纖雲站了起來,簾子一響,屋中再次恢復寂靜,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對視著彼此。
嘴唇動了動,明珠移開視線:“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是,我把那個孩子拿掉了。”
“……為什麼。”
蘇夜的語氣裡聽不出多少疑問的意味,他好像在自言自語,但明珠從來也沒有聽到過他那樣沙啞破碎的聲音。她奇異地發現,自己竟然很平靜,是因為她原本就是如此冷心絕情罷?還是說,痛到極致,便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不為什麼,難道,我還能把他生下來嗎?”
這句話瞬間激怒了蘇夜,他猛地一抬手,用力揪住了明珠的衣襟。單薄的少女很輕易就被他拎了起來,他此時方才發現,她瘦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蘇夜心中一慟,鬆開了手,雙唇開闔數次,方才道: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嗎?”
哪怕只有一點,只有那麼一丁點,他也能說服自己,不再往絕望的深淵墜落。
出乎預料,明珠卻搖了搖頭。到了這種時候,她發現自己終於能坦然地,平靜地在他面前剖白自己。
“我很喜歡你,哥哥。”
“是妹妹對兄長的那種喜歡,也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還記得小時候我說過嗎?我想跟你一輩子都在一起。”
起初只是對兄長的依戀,不知從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