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放心,即便她知道什麼,也不會說出去的。”
“你就這麼肯定?”
銀瀑一般的月光被碧綠的竹欞窗格成方束,將承煥玉雕一般面容照得清明,他輕薄的嘴唇微微揚起,說:“我肯定。”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才發現第一章裡,我寫的陸鴻是個剋夫命···剋夫命···夫···命···
18、流光皎兮
虞氏對錦言的教育很嚴苛,卻又不同於一般的閨閣教育,比如,傳統教材女四書是一概不用讀的,虞氏說,那裡面說的都是道理,遇上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的人往往會很吃虧。
虞氏還說,家是不講道理的,講的是人情,可有的家,連人情也不講,只講實力。
虞氏還說,當今世道就不大講道理,結婚的時候,雙方明明只看門當戶對,可一旦日子過不好了,就偏偏要怪性格不合,而一旦性格不合,多數都是那女孩的錯。
錦言上輩子建立起的三觀幾乎要崩毀,仔細想想,卻覺得虞氏所言甚是,說不定數百年以後,風水輪迴,女子男人的地位將會倒置,所以虞氏只不過活錯了朝代而已。
每日的卯初時分,錦言就必須梳洗完畢,到小書房去練一個時辰的字,抄的是《全唐詩》。虞氏說錦言的性子既綿軟又不拘,讀杜工部久了怕會鬱氣於心,讀李青蓮多了怕會放任自由,於是點了王右丞的部分,每日抄誦,王詩清貴風雅,還能提一提錦言的氣質。
雖是如此,虞氏卻不刻意地改變錦言的性情,只是在她原有的秉性上略加補正罷了。虞氏說,法天貴真,只有精誠之心才是最美的,要不慼慼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環境如何改變,都不要動了自己的本性真情。
錦言想,若虞氏可以當一個哲學家,必能成就一番大事業。
此刻正值卯中,錦言的帖子只抄了一半,身邊伺候磨墨的是皎兮。虞氏從自己的大丫鬟裡撥了書月給錦言,書月持穩,雖調去伺候錦言,仍是漪蘭居的掌事大丫鬟,阿棠依然貼身伺候,陳嬤嬤只做些瑣碎的閒活,那天,虞氏還找了十個新上來的丫鬟侯在院子裡,讓錦言選出兩個近身的大丫鬟,再選出兩個二等丫鬟。
當時虞氏便端了一盞茶穩穩地坐在邊上,眼中淡淡笑意,這是故意要考量錦言的用人眼光呢。錦言揹著手走了兩個來回,便揮了揮小袖子:“書月姐姐,你把她們帶到偏廂的大房子裡去。”然後又在書月的耳邊說了幾句,書月抿唇一笑,低頭退下了。
那個房間是空的,既不是書房也不是臥房,隻立著幾個黃花梨木古玩架子,十個丫鬟們都噤聲候著,眼神卻不安地互相瞟著,畢竟能留在小姐閨房近身伺候,是件極好的差事。一會兒,書月進來了,一邊踱步一邊吩咐道:“小姐會親自過來相看,各位再等一會兒,小姐有事耽擱了。”忽然,腳步不穩,就要摔倒,情急之下扶住古玩架子,手扶之處,一個白瓷花瓶被撥在地上,砸得粉碎。
書月臉色微微發白,咬了咬嘴唇,將碎瓷收拾乾淨,冷聲向丫鬟們道:“這個事你們誰也不許說出去,要是太太和小姐知道了,你們誰也別想進漪蘭居來!”說完,便快步走出。
十個丫鬟都面面相覷,心裡各自打算。錦言進來的時候,瞧了瞧她們的臉色,便徐徐說道:“我年紀小,又剛回來,選大丫鬟,便是時刻要在我身邊提點我,而不是哄我,糊弄我,明白麼?”
丫鬟們都低頭稱是,錦言眼神轉了轉,停在古玩架子上那一圈沒有灰塵的格子,皺起眉:“母親最愛的白瓷鶴頸瓶怎麼不見了,你們誰看見了?”書月站在錦言後面,適時給了那些丫鬟一記眼色。
其中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孩,領了書月的眼神,含笑上前說:“我們進來的時候,就不曾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