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衚衕口外面一片從公共廁所起,到巷子兩邊牆壁,全都是油漆寫的字、畫的圖。只不過和現在的宣傳口號、大字報不同,歪歪扭扭、汙言穢語,圖畫更是帶有各種暗示性的意味。
而且,這些圖畫和文字還指明瞭人。
這個時候要上班的一批住戶已經起床了,特別是早起上廁所和倒尿盆的,最先看到,一下就議論起來了。
「毛司機家的閨女聽說有街上小痞子糾纏昨天還闖進人院兒裡了!」「嘖,現在這些小痞子真是」「人姑娘不肯,這不就記恨上了麼!」「小姑娘也是,怎麼沾上這種人了!」「誰讓小姑娘長得漂亮,咱們這小老百姓家,出個太漂亮的姑娘也是禍患」
議論聲悉悉索索,有事不關己的、善意的,當然也有帶著惡意的。
『紅葉』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內幕,他們這樣的孩子之間傳訊息有自己的渠道,真要是圈子裡的人幹的事兒,打聽起來是很快的。
「還真是那傻逼啊!」紅葉呸了一聲,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就沒見過這麼不講究的!」
『紅葉』是一開始就看著『鷂子』拍毛思嘉的,可以說最初就是覺得好玩兒,看『鷂子』吃癟也挺不錯的。至於他心裡癢癢的,那倒是無足輕重他根本就不在乎這種事。
要是真的興趣來了,他也上手去拍唄,這又不算個事兒!
但這個時候,他有一瞬間後悔了,後悔當時沒搶在『鷂子』之前拍毛思嘉,更後悔的是沒把『鷂子』打一頓然後就是慌張,因為他意識到了,很快毛思嘉就會看到這些。
他不想讓毛思嘉看到。
然而來不及了,很快,一個姑娘跑了出來,看的出來真的很著急,外套都沒穿。
她上身是一件深紅色的毛衣,這個時候人們的衣服基本上沒有色彩可言,也沒有帶顏色的布料可選(就算是有,穿的五顏六色也會被認為是資產階級情調,是不好的事情)。但是唯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毛線,毛線始終是五顏六色的。
但是毛線非常難買,特別是白、黑、灰這些暗淡素色之外的鮮艷顏色更加難買!
毛線的價格高昂就算了,還需要工業券!所以這個時候的毛衣總是織了拆、拆了織。這並不是人們閒得慌,而是沒辦法弄到新毛線,只能用以前的舊毛線、爛毛衣織新毛衣。
至於那些顏色漂亮的毛線,一般人好不容易搶購到一點兒,最多織個圍巾什麼的。
想要織件衣服,這太難了!
但跑出來的姑娘身上就穿著一件,在一片灰撲撲的人影中,太扎眼了!紅葉一眼看到了那姑娘——他之前沒見過她穿紅的,這個時候才知道她這麼白啊之前就夠白的了,這個時候簡直白的發光!
深紅的顏色,像是一滴血,又像是一簇火苗。『紅葉』看了一眼,就覺得燙到了眼睛,不敢再看,但又忍不住,所以只能一看再看。
看到那姑娘都要掉眼淚了,紅葉又是一陣喘不上來氣原地站了有半晌,回過神來都覺得頭暈。
他扶住了旁邊一孩子:「去,買點兒白灰來。」
這孩子不明所以,但拿到了『紅葉』塞給他的錢,也不多問,撒腿就去辦事去了。
等到毛思嘉再次從院兒裡走出來,下定決心不去注意那些異樣的眼光的時候,卻看到有人在刷牆。
原來牆上不堪入目的文字和圖畫,要麼是紅的,要麼是白的。這些人就用刷牆的白灰給糊上——這倒是像在城建一樣。
如果是衚衕裡的街坊鄰居做這事兒,毛思嘉少不了得謝謝人家,但是一眼看過去,都不是衚衕裡的。再三看了,毛思嘉也只覺的其中領頭的一個有點兒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直到於欣走到毛思嘉身邊,毛思嘉才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