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發生,除了老魯被突然放還,基本上得算非常太平。
老魯的身上仍然纏滿紗布,但精氣神居然相當不錯,一點也看不出剛從鬼門關前逃回來。大家都說,野川所自開啟張以來,還沒人能從病棟活著出來,現在真是出現了奇蹟。
老魯說,這次幸好遇到個好心腸的臺灣醫官,大概因為當時行刑的人是他,內心多少有些愧疚,所以非但每天進病棟來為自己打一針,還偷偷弄來幾瓶葡萄糖鹽水,否則小命早就報銷了。此外,還有一名外牢也幫了不少忙,天天送來食物和水,吃得比號子裡都強,所以身體恢復得很快。老魯又說,病棟裡就一件事特別恐怖,那就是老鼠特別多、特別大、特別兇,隔壁房間有個患“虎烈拉①”的小夥子,差不多就是被活生生咬死的,所以自己只能白天睡覺,晚上跟老鼠大眼瞪小眼地對峙,嘴裡得不停發出“噓噓”的聲響。
①由霍亂弧菌所致的烈性腸道傳染病。
“跟蔣亭虎比起來,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老魯感慨道。“這會兒,蔣亭虎的骨頭大概都化沒了。”
是啊,可憐的蔣亭虎,不知那一縷孤獨的怨魂是否還在地下室中游蕩、徘徊?
又過了些日子,孟松胤開始接觸擲彈筒的修造技術。
在日軍中大量裝備的八九式擲彈筒只有不到三公斤的重量,居然比普通步槍還輕,造價也只有一支步槍的四分之一,非常適合單兵攜帶。這玩意兒的殺傷半徑廣達五米以上,一發榴彈如果落在人群中,可以同時殺傷數十個人,而且配套使用的九一式榴彈與普通的手榴彈也基本相同,造價相當低廉,所以日軍在每個步兵小隊中都配有一個擲彈筒小組,令中國軍隊非常頭疼。
一次閒聊的時候,龐幼文說起這鬼東西的威力,感嘆說要是能弄到一發九一式榴彈就好了,一炮就能把後門口的那堵牆轟倒。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現在的野川所內,槍炮雖然隨處可見,唯獨彈藥方面管得滴水不漏,想得到一發榴彈的可能性,並不會比得到天上的月亮更大。
“除非咱們能自己做出一顆炸彈來。”老魯苦笑著咕噥道。
“你別說,只要有原料,做炸彈一點也不難。”李匡仁隨口說道。
聽聞此言,孟松胤的眼睛突然一亮。
“孟夫子,發什麼呆呢?”韋九看出孟松胤的神情有些異常,“難道又用你的化學方法反應來反應去?”
孟松胤的眼光發直,似乎根本沒聽到韋九的話。
“從理論上來說,只要有幾種簡單的原料,完全可以做到。”李匡仁脫口而出。
孟松胤眼珠開始骨碌碌亂轉,繼而慢慢扭過臉來,與李匡仁面面相覷。
兩人對看了大約半分鐘,幾乎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苦味酸!”
“啥東西又苦又酸的?”老魯問。
“假如,我說的是假如,”李匡仁興奮起來,“假如我們能得到……”
“噓!”孟松胤將食指豎在唇前制止李匡仁往下說。“沒錯,只要我們能弄到那三樣東西,其它就有辦法了。”
“可是,怎麼可能呢?又不是廚房裡的油鹽醬醋,想想辦法還能弄到。”李匡仁一下子又洩了氣。
“不一定,既然有了思路,拐著彎走就一定能走通。”孟松胤的思維活躍得如一鍋滾水。“黃鼠狼,幫我拿一碗水來。”
黃鼠狼飛跑著取來半碗水,孟松胤用手指蘸著水在牆面上寫下一排分子式:“C6H5OH”,隨後對李匡仁說,這東西野川所內現成就有,而且數量極多。
李匡仁蘸著水,也在牆上寫下了一個分子式:“4HNO3”,後面再加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謝天謝地,也有現成的。”孟松胤一拍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