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堯在軍營休息數日,楚垚遣貼身太監送來書信,於亥時城外的護城河一見。
她將書信點燃,內心沒有一點觸動。
準確來說她與楚垚,都在等彼此見一面。
沈清安盯著燃燒殆盡的書信,擔憂道:“臣隨您一同前往。”
如今大軍兵臨城下,楚垚卻要求單獨見面,很難不讓人多想。
周堯擺了擺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肯定道:“清安,楚垚不會對朕下手。”
要說楚垚此人,是她認為三國之中,最具有謀略的帝王。
不過很可惜,一代英明君王,需得佔盡天時地利,而楚垚接手雲國太晚。
當然她仍然認為,這是一個可敬的對手。
雲國朝堂以世家把持,他卻有斷腕的魄力,孟國皇帝與周國皇帝,與之相比,稍遜一籌。
他這些年勵精圖治,雲國確實發展的很好,但唯一可惜的是,楚垚沒有放權的魄力。
陳星海是一員猛將,但是手中的軍權有文官的桎梏,無法發揮出自己的軍事才能。
軍權與皇權一直都是一個尖銳的問題。
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能給予沈清安絕對的信任。
戰場之上的事,她會看,但不會插手,以至於能讓沈清安,隨意任用將才,發揮他們自己的優勢。
晚間,月亮高懸,晚風輕拂。
沈清安將披風給她繫上,目光擔憂地看著她:“您小心。”
周堯點了點頭,提著燈籠往護城河涼亭走去。
她走了一段路,瞧見遠處有一盞燈,一道身影背對著她,正仰頭望著天際的那輪清暉。
“雲皇倒是好興致。”
楚垚聞言緩緩轉過身,對著她淡淡一笑:“多年不見,晟皇還是風采依舊。”
他抬了抬手:“這是今年的新茶,請你品鑑,品鑑。”
周堯將燈籠放在一旁,緩緩落座:“雲皇倒是比幾年前憔悴不少。”
她接過茶水,低頭抿了一口。
楚垚也抿了一口茶,輕嘆一聲,慢慢回道:“確實憔悴,不過,晟皇似乎更勤勉,白髮都已經藏不住。”
他抬手指了指頭髮:“朕這些年,也是。”
周堯微微一笑:“其實常常想,這皇帝,多累啊,不過在其位,謀其政。”
她單手支起頭,頓了一下,又道:“天地遼闊,風景不同,應當去看一看的。”
楚垚深有同感地點頭,輕笑一聲,接話道:“其實年少時啊,朕想當一個畫師,天下美好都在筆尖誕生。”
“結果沒想到,會當上皇帝。”
周堯晃了晃頭道:“朕當年,其實想去天南地北走一遭,領略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她忍不住也笑了一聲:“跟你一樣,當了一個皇帝。”
“剛登基那會,卯時上朝啊,根本起不來。”
楚垚端起茶杯,也笑著附和:“一樣,一樣。”
周堯抬手與他碰了一下,隨後笑著看向他,漫不經心道:“你打算今日離去,還是啟動龍武軍。”
楚垚見她攤開了說,一臉無奈道:“晟皇把朕的退路都已經規劃明白。”
他臉上依然掛著笑,不答反問:“晟皇,若天下統一,第一件事,會做什麼。”
周堯不假思索回道:“讓天下的女子擺脫束縛,能如朕一樣,可看天下美景,可行有意義之事……”
她認真又道:“百姓安居樂業。”
楚垚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良久道:“真是個好願望……”
“安居樂業,區區四個字,只有身處這個位置,才能感同身受,實現這句話,需要怎樣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