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座椅上的白色神明沒有再多說什麼,看上去,祂似乎想起了許多往事,當然,阿加莎並不知道祂在想什麼——雖說祂們共有一個靈魂,但從靈魂印記上看,阿加莎與諾依已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了,阿加莎無法窺探諾依的想法,諾依也覺察不到她的存在。
即便如此,五百萬年的時光,那已經是阿加莎無法想象的漫長光陰了,她所見到的這個強大帝國,已經與她在記憶中那個胤帝國相去甚遠,這之中又發生了多少事,諾依經歷了多少喜悅、愁苦、煩悶、抉擇,她不得而知,但也勉強能夠想象到這段回憶中所沉澱的厚重。
而事實也如她所預料的那般,諾依心中的諸多情緒湧上心頭,也劇烈地衝擊著阿加莎的心神——那種經由歲月沉澱、發自內心的懷念、悵然、滿足相互重疊,甚至讓她一度恍惚了。
但她立刻從這股不屬於自己的情緒中擺脫出來,並在短暫地調節了自身的狀態後,立刻明白了,在這場回溯過去的“考驗”中,最為可怕的問題究竟是什麼:
那即是源自諾依自身的種種強烈情緒!
神明並非沒有情感,雖然誕生自法則之中,可神明依舊是生靈的一種,只是其位格遠高於一般的生靈,也因此,神明擁有靈魂,也必然擁有自己的思索、以及在此之上的諸多情感。
事實上,神明的情感遠比凡人所想象的更加熾烈,因為祂們本身並不會受到“死亡”的影響——法則之間亦有高低位格之別,但它們之間很難直接影響彼此——因而神明所經歷的種種會逐漸積累,並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沉澱,最終爆發為無比熾烈的情感。
而神明所擁有的法則,其本質就是讓這個世界執行的底層邏輯,法則天然地影響一切生靈,自然,蘊含在法則中、屬於神明的情感也不會成為例外,阿加莎自然會受到最大的影響。
這種影響並不是諾依所能控制的,而這屬於祂的情感,最終會影響到擁有同一靈魂的阿加莎、並不斷地衝擊著她本人的認知,讓她下意識地代入諾依的定位,讓自己成為諾依!
倘若事態發展到了那一步,是任何人都不願意看見的——“諾依”這個存在,無法突破法則所帶給祂的桎梏,所以阿加莎只能是她自己,而絕不能成為其他存在!
想到這裡,阿加莎莫名地想起了自己曾看過的一本經典,那並非是卡門或提圖斯所編著的經典,而是一本在他們逝世後約三個世紀、由一位卡俄基亞帝國著名的經院派學者所編寫的,關於論述神明、人世、和天職的聖主教經典,其名為《神事註解》。
當然,從阿加莎的視角看來,這本所謂的“註解”,其實也不過是作者本人在參考了卡門的日記後,所作出的種種臆測罷了,其中諸多論述也多是荒誕不羈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了書中的一段話:
“凡人子,皆須以虔心事神,舉凡禱告、禮拜、告解、齋戒之事,無不應盡心綢繆,無不應循禮行事,儀典之齊備,方為禮敬上主之循儀。
“然則事神者,典章乎為外,虔信乎為內,縱外物完備殊勝,亦已憑依他物,若令王公貴胄自無此慮,萬民又何以事事周全、件件齊備?使民不至於此,豈非民之心亦不誠邪?
“上主高居於天,眾虔而禱之,主雖有知,弗受也,若此,亦託庇眾民;若有為作奸犯科者,主亦知之,而後垂目視之,見畢,怒而降罰,拘其魄下獄,此為聖徒昭彰之公理。”
這段話的內容多與事實相左,自然多是典籍作者本人的想象,而從這段言辭中,也能看出作者本人的思想——雖然強調了禮儀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作用,但他更推崇信徒遵守經典中所宣揚的美德、多施善行以證明自己虔誠之心的“自由心證”理論。
但就是這段近乎猜測的論據,其中卻歪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