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鼓樓連線的鈴鐺聲響起時,人群裡出現了片刻的騷動,大家意識到今日休息時間縮短了。
下一刻,手持鞭子的黑衣監工們出現在空地上,其中一人高聲道:“今日起,縮短休息時間,全力趕工出貨。誰他孃的要是拖後腿兒,就等著吃鞭子吧!”
說完,監工們就趕著人群往坑洞裡去幹活。
有十幾個人閉眼躺在白水河邊半天不動,他們身下有暗色液體流淌,一直流入白水河。
白水河的河水暗沉的很,和它的名字一點都不像。
幾名監工拿著鞭子下死勁在那些人身上戳來戳去,沒有一個動彈的。
其中一名監工把鞭子夾在腋下,一手捂著口鼻,一手探入一個人的鼻下,沒有呼吸。
那名監工探了這一人的鼻息後,就不再探第二個人的,口裡直呼晦氣,喊了穿紫衣的地面守衛過來。
“全部扔到焚火坑裡去。”
這名字真是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
等到全身上下只腰間圍了一件薄衫的杜星敏出現在人群中時,監工們看得興奮起來,紛紛拿著鞭子戳他的身子,耍著人玩兒。
杜星敏出身在富貴人家,一身肉白白淨淨的,更襯得身上青紫痕跡惹眼。
礦坑裡的其他人身上都被塵埃覆蓋,乾淨點的,洗得勤,看著也白。
但是這種白,是長久見不到天光,是一種泛著病態的白。
杜星敏用手摁著衣服角,省的真叫這群狗孃養的得了逞,他心裡想著,忍下去,忍下去。
逃過了這群監工,他在人群中找那個叫善瑩的小姑娘,找了一圈沒找到。
便只能跟著趙觀雲和曾清山進洞,這次還跟了個熟人,何勁鋒。
杜星敏觀察了一圈,他記憶力很好,很快就發現一個洞裡進的人並不是固定的。
才不過兩天時間,他已經意識到來到坑洞裡幹活反而是最安全的。
監工們不會進來隨意打罵他們,其他人為了出貨,也不會隨意惹事。
杜星敏去看趙觀雲,心中有些五味雜陳,聽到善瑩喊出口的名字,他還無法把人和名聯絡在一起。
他雖然沒有見過趙觀雲,但是這個名字曾經是雁門關最耀眼的存在。
威武侯府世子趙觀雲十四歲隨父上陣殺敵,僅僅兩年時間,這個名字便叫北境咬牙切齒,暗恨那趙卓生了個好兒子。
這便是世人常說的,虎父無犬子。
當年幽雲河大戰後,趙將軍夫婦戰死,趙小將軍失蹤,世人皆言他亦凶多吉少跟著去了。
沒有人會想到當初那位意氣風發的趙小將軍居然會被關在這裡,成了一個礦場奴隸,任人羞辱。
杜星敏走到幹活的趙觀雲身邊,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終張口問:“你是趙觀雲吧。”
趙觀雲沒理他。
杜星敏繼續說:“我是不信趙將軍會通敵叛國的,如今在這兒見到你,我便更加確信了。”
趙觀雲敲鎬的動作一頓,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旁邊一起幹活的曾清山帶著些一言難盡的表情扭頭看過來,得,敵人的敵人就是盟友。
另一邊用一隻手艱難地扒拉著坑壁的何勁鋒也豎起了耳朵,聽了杜星敏的話,氣沖沖地走兩步過來怒道:“趙將軍當然沒有通敵叛國!這是個巨大的陰謀!”
終於得到一點回應,儘管正主依然冷漠,杜星敏還是興致勃勃地開口說:“你是幽雲河大戰後被關入這裡的嗎?是誰幹的?這幾年外面發生的事,要不要我說給你聽聽?”
趙觀雲依舊漠然地幹著活兒,機械地揮舞著工具,黑塵紛紛揚揚落下,眼睛會下意識閉上,遮住裡面洶湧的情緒。
杜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