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何穆說,“還有個事兒。”
“什麼事兒?”
“昨天路口新來了個要飯的。”
“要飯的有什麼稀奇?”
“我瞧著像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何穆說,“你可以去路口看看,萬一真是,你可以幫幫他,他回到家裡,肯定不會虧待你。就在糖炒栗子那兒,穿藏青色夾襖的那個就是。”
“你怎麼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孩子?”
“一開始我瞧他斯斯文文的,不像其他要飯的那樣,就多看了兩眼”,何穆說,“他那夾襖外面是挺髒的,但是衣角讓風掀起來一塊,我看裡面挺乾淨的,好像還有點花紋。”
林鴻文想了想說,“左右我一會兒要去買糖炒栗子,正好順路看看。”
27。
何穆吃飽喝足之後就離開了,林鴻文結了賬就往街口走去,遠遠的就看見何穆說的那個人,倒真是顯眼。路口行人多,要飯的也多,別的要飯的都是費盡唇舌又磕頭又行禮,甚至有些膽子大的還去拽路人的衣角乞討,但這個穿藏青色夾襖的人就規規矩矩的坐在那兒,身前擺著一隻已經露了棉絮的帽子。林鴻文看他的年紀應該還自己差不多,可能還要小一些,他安靜的坐在那裡,但眼睛卻一直沒閒著,不停地打量著來往的行人。
林鴻文覺得有趣,走過去先買了包糖炒栗子,路過那人身邊時又故意掉出幾個銅錢。那人動都沒動說,“你錢掉了。”
林鴻文轉身蹲下把錢撿起來,“多謝。”
那人看了看他手上的糖炒栗子,卻沒言語。林鴻文笑笑把栗子遞給他,他卻沒接。林鴻文說,“哪有你這樣要飯的,錢不要,吃的也不要。”
那人抬起頭,林鴻文這才看清他的長相,圓眼挺鼻下巴微尖。雖說男人長了張瓜子臉難免過於秀氣,但他兩道眉毛偏偏又如劍一般鋒利。此時那兩道眉毛正微蹙著,“你的錢是掉在地上了,又不是給我的,我自然不要。栗子雖然好吃,但是又貴又吃不飽,你若真是可憐我,給我買個包子可好?”
林鴻文說“行,你在這兒等我。”
說罷往回走了幾步路,跟田嫂買了兩個肉包子,回來交給那人,那人雖餓,吃相卻斯文。
“我看你像是富貴人家的孩子”,林鴻文說,“怎麼到這兒來了。”
那人打量了林鴻文一下,“你是前面醫館的?”
林鴻文有點詫異,“你怎麼知道?”
“你身上有股中藥味兒”,那人說,“在醫館做事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人,我就與你說說,沒準你還能有些門路。我叫周時英,家裡是經商的,不算什麼大生意,只是些小買賣。每年從江南進一些絲綢布匹還有些小玩意兒,來東北賣了,換些皮貨人參鹿茸之類的再回去。往年路上也有些小波折,但今年完全不一樣。往興安嶺那邊走的時候,碰見一夥兒老毛子,一言不發上來就搶,不給就開槍,整個商隊的人都給打死了。我爹把我壓在身下,我才撿了一條命。”
“前陣子義和團和清軍跟老毛子打起來了,老毛子藉著個由頭四處趁火打劫”,林鴻文想起林省身和林鴻鳴,眼神又暗了下去。
“我往這邊來的路上也聽說了”,周時英說,“這些老毛子實在可惡。”
林鴻文打量了他一下說,“我看你坐在這兒,既不說話,也不扮苦,這哪能要到錢?”
“我壓根兒就沒打算要錢”,周時英說,“我是想找人把手裡這點東西賣出去。”
“什麼東西這麼值錢?”林鴻文問。
“倒不是什麼太值錢的東西”,周時英說,“我只是想把東西賣了,能拾掇一下自個兒,找個落腳的地方,也好找個差事。”
“這倒不難辦,不知道你想賣什麼?”林鴻文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