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全都由醒後的自己生受著。熟悉的疲累遍佈全身,紀千羽保持著遮住一半眼睛的姿勢,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直到房門被人輕輕叩響,輕細的德語被人刻意放柔,從門縫裡傳了進來。
“狄安娜小姐?您起了嗎?”
“嗯。”紀千羽坐起身,漫不經心地垂著眼,將頭髮紮起來。
“起了,進來吧。”
得到她的首肯之後,房間門被輕輕推開,兩個女僕打扮的人走進來,一個替她拉開紗制的半透明蕾絲窗簾,另一個為她捧來衣物,垂著手站立在一邊,在她換好衣服後悄無聲息地將睡衣收走,而後朝她鞠了個躬,將她換下的睡衣仔細收好,片刻後直接拿去清洗。
她換好衣服,半閉著眼睛慢吞吞地走進房間裡的盥洗室,洗臉刷牙潔面護膚。一身清爽地走出來時,被子已經被人疊好,床單平整得找不出一絲褶皺,地面也已經被仔細地清掃過,方才拉窗簾的女僕也朝她鞠了個躬,而後兩人一起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紀千羽目送她們離開,坐到化妝鏡前看了一會兒。鏡中的美人輪廓深邃,藍眼睛像是一片海,沉靜地回望著她,良久沒有和她開口說一句話。她垂下眸,拿起一邊的日曆,用眉筆在上面畫了個圈。
第六天。
這是她回到奧地利,回到溫斯特家族的第六天。
看起來又是一個平凡又普通的早晨,和已經過去的五天以及更早的二十年沒什麼太大區別。紀千羽拉開房間門走了出去,沿著鋪紅地毯的長走廊慢慢前行,經過一路鞠躬與問好聲下了樓,在離地面還有三兩級樓梯時抬起頭,透過高高的落地窗向外面看了一眼。
雖然進入一月之後天氣越發寒冷,外面卻是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剛下過一場小雪,庭院裡綠色的松樹上罩了層細細的絨白,好幾個人正掃著地上的積雪,露出庭院裡古樸氣派的青石地面。幾輛勞斯萊斯開進來,停在五層高獨棟別墅旁邊的車庫,幾個人從車上下來,打頭的一位紀千羽太過熟悉,看了一眼便轉過頭來。
她垂著眸,不緊不慢地從樓梯上下來,正趕上路加推開房子的大門,捲進來一點細微的涼意。女僕將他的厚大衣掛在衣帽架上,他穿著正裝襯衫馬甲走進來,金髮打理得一絲不苟,臉上沒了帶著點邪氣的笑意,看起來驟然成熟不少。他微皺著眉扯掉脖子上的領結,在長餐桌旁左側的第一個位置上坐下。
紀千羽走過去,利亞站在一旁,朝她露出個笑容算作招呼,上前一步,為她拉開了長餐桌右側的第一把椅子。她在餐桌前坐下,權當沒看見餐桌上的另一對母子正都盯著她看,拿起刀叉,專心致志地切起了自己的培根煎蛋吐司。
沉默終將會被人打破,短暫的鴉雀無聲之後,主位上傳來了一聲非常刻意的清咳,紀千羽頭不抬眼不爭地喝了一口熱可可,主位上的那人終於按捺不住,主動轉向她,露出了一個親熱又甜蜜的笑容。
“狄安娜,早餐還合口味嗎?怕你去東方之後吃不習慣這邊的東西,家裡今天才開始做日常的早餐。”
她親切地問,眉眼都彎成柔和的弧度,顯得非常親暱自然,令人感到舒服。紀千羽放下杯子,擦拭了下嘴角之後抬頭看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薩拉阿姨這麼問,難不成是自己親手做的?”
“哦……當然不是。”薩拉顯然對她的不配合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這句不答反問,還是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她堆起笑容,正要繼續循循善誘,紀千羽卻沒順著她的意思配合,而是自行又點評了一句。
“不是的話最好,這個水準還趕不上我走時的味道,看來沒有我在,廚師這一年也有些倦怠了。”
她淡聲評價,在薩拉微微凝固的笑容中慢條斯理地切下一片吐司,忽然問:“爸爸呢,今天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