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知書上任後迅速處理了幾樁惡霸侵佔房屋田地的陳年舊案,獲得了百姓們的交口稱讚,河西郡逐步了恢復秩序。新任官員們在首府滑縣沒有住滑國的舊王宮,而是找了一處無主的院落,將其收拾出來作為郡府。房似瑜和牟清泉的活最多,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因為暫時不徵兵,杜襄成只需帶著手下維持秩序,日子還算清閒;段知書每天跟著陸道臨各處走訪,安撫民心;刑獄訴訟這一塊交給了衛信忠;高無疾帶著侍衛們回渤海國覆命了;鄭安雅成了這段時間最閒的人,每天無所事事。
新法嚴苛,百姓們最初很不習慣,聚眾鬧事、作奸犯科的案件時有發生,最多的一日竟有七百餘人同時觸犯死刑,衛信忠大筆一揮將這些人全部斬首,嚇得全郡百姓兩股戰戰。不過,百姓們很快發現,新法對士大夫們同樣有效,不僅僅是針對庶民的。在衛信忠斬了一名欺男霸女的滑國舊貴族,又割了一個飲酒誤事的高昌軍官的鼻子之後,百姓們漸漸地對新法不那麼反感了,轉而琢磨起如何立功進爵來。
一日休沐,鄭安雅請眾人一起喝茶,衛信忠和杜襄成先到了。
杜襄成問:“公主,高無疾他們回去了?”
鄭安雅道:“是啊,我們這裡沒了危險,他們就回去向清源君覆命了。”
“哎,如果他能留下就好了,那麼好的身手,在我們這兒做教習多好。”杜襄成惋惜不已。
“我留過他了。”鄭安雅放下茶盞說,“其實他也有點想留在這兒的,說跟著我們好玩、有仗打。做清源君的侍衛雖然待遇好,但是太無聊。不過,他又說他的哥哥也在外做事,家裡只有老母親一人,他放心不下。”
衛信忠道:“他是個有想法的人。上回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嘴上說兵法是貴族子弟看的,神情卻不是贊同的樣子。”
“我也覺得他是個當將軍的料。就不知道他有沒有這個命了。”鄭安雅點頭道。
衛信忠捻著鬍鬚“嘖”了一聲,說:“如果他在咱們河西郡,先給杜將軍做個副手,然後再立功做個將軍問題不大。要是在渤海國嘛,可就難說了。”
鄭安雅不解地問:“不都說渤海王是明君,底下大臣也多是賢臣嗎?只要他有能力,總會有機會吧?”
“未必。”衛信忠道:“渤海王雖有賢名,但渤海國人大體上較為守舊。不知公主注意到沒有?他們十分重禮。”
“我看到了,渤海國的禮儀十分繁瑣,虧得長卿記得住,一點差錯也沒有。”
“那您覺得,他們的禮是用來做什麼的呢?”
“嗯……”鄭安雅皺了皺眉,說,“我也說不上來,總感覺禮是一樣很重要的東西,沒了它不行,但太繁複了也不好。”
“對。‘ 禮者,敬人也。’禮這個東西,主要是為了尊重他人,所以與人交往的過程中禮非常重要。但禮也是有尊卑之分的,禮的繁瑣程度按照國君、大夫、士子依次遞減,到了百姓那兒就只剩下‘禮不下庶人’了。所以,一個特別看重禮的國度,他們的等級觀念也會非常重,而且這種觀念會在世代間傳遞。為什麼呢?因為禮體現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拿學習來說,同樣是十幾歲的男孩,如果他是國君之子,那除了讀書之外,他學習的重點很可能是如何主持祭祀和處理政務;如果他是大夫之子,往往學的是如何駕馭馬車;如果是士人之子,大概學的是待客之道;如果是平民出身的孩子嘛,公主您覺得他該學什麼?”
“這個……”鄭安雅歪著頭想了想,“先生,我還真不清楚。在我的印象中,百姓家的孩子很早就開始幫著父母幹活了。他們要學什麼呢?”
衛信忠用手敲擊著案几:“對啊,就是學怎麼幹活。農人的孩子學種地、學砍柴,工匠的孩子學手藝、商人的孩子學記賬、學做買賣,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