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她完全能夠體會。
她清晰記得,那日她坐在趙捕頭家的院子裡,一面啃著雞腿,一面和趙家嫂子說著俏皮話,說她一夜未歸,回去之後,顧氏大概會恨不能拿鞋墊子打她。
趙家嫂子哈哈大笑,說謝箏就是個討打的,哪有大姑娘家偷溜出來玩還夜不歸宿的,便是謝慕錦再疼謝箏,這次都不會幫她說好話。
謝箏瞅著手中的雞腿,認真考慮著到底是鞋墊子打屁股痛,還是雞毛撣子抽起來痛。
她想的可仔細了,卻見趙捕頭匆忙趕回來,告訴她父母都已經不在了。
天,霎時間塌下來了一般。
鞋墊子也好,雞毛撣子也罷,她想遞到顧氏手裡,讓顧氏狠狠抽她一頓,都不能了。
彼時心痛,大概和此刻的古嫂子是一樣的吧?
前回去古家吃飯,古阮還說要回家幫古嫂子賣豆腐的,這才幾日,就已經一切成空了。
謝箏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
心裡空蕩蕩的,為了痛苦的古嫂子和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小丫頭,也是為了自己。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築起高牆,不讓淚水決堤而出。
下一瞬,拳頭被一隻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一點點掰開了她的手指,緊緊扣住。
謝箏知道那是陸毓衍的手,抬頭去看他,只見他繃緊著唇,目光落在那相擁的母女身上,並沒有看向她。
衣袖長長,遮擋住了兩人交握的手,陸毓衍又神色坦然,旁人並不能窺得端倪。
但對謝箏來說,透過手掌傳來的溫度彷彿有一股力量,支撐著她,讓她莫要沉溺在那無盡的痛苦之中,讓她能抬起頭來,一步步前行,哪怕步子很小,也不會在原地彷徨不安,不知所措。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整個人漸漸平緩許多。
古嫂子哭了會兒,也慢慢緩過勁兒來,她看到謝箏在,勉強擠出笑容,道:“阿黛姑娘幫我看一下孩子吧,我去看看他,這丫頭纏她爹,我怕她鬧騰。”
謝箏點了點頭,待陸毓衍鬆了手,她上前蹲下身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睜著大眼睛看她:“你為什麼不來我們家吃飯呀?”
謝箏一怔,握著那兩隻軟軟的小手,道:“沒買到肖家奶奶的米糕。”
小丫頭歪著腦袋,又問:“為什麼娘哭了呀?羞羞的。”
謝箏的聲音哽在了嗓子眼裡,她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只能沉默了。
沒一會兒,傳開一陣壓抑著卻有壓不住的哭聲,謝箏聽得出來,那是古嫂子的聲音,不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一樣讓人心痛萬分。
小丫頭聽見古嫂子的聲音,不由也著急了,頻頻往後頭張望:“娘呢?娘呢?”
竹霧一溜煙跑回來,手裡拿著兩隻肉包子,對小丫頭道:“去晚了,米糕賣完了,就買了兩個包子,肉餡兒的,很好吃的。”
一面說,竹霧一面把一隻包子塞給小丫頭,另一隻給了謝箏。
謝箏會意,張嘴咬了一大口。
香客居的牛肉包子皮薄汁多,肉香味在嘴裡迸發,謝箏卻嘗不出什麼味道來,但她還是努力嚼了嚼,把露出來的肉餡給小丫頭看:“聞到香氣了嗎?這是姐姐最喜歡的包子,你也嚐嚐。”
稚子心性。
雖然聽見古嫂子哭了,但順天衙門是古阮當值的地方,周圍的人都是小丫頭認得的,她對此很是安心,便聽了謝箏的話,張嘴咬了口包子。
香噴噴的包子讓小丫頭笑了起來,嘴角油光:“好吃!我給娘去吃。”
古嫂子從屋裡出來,正巧聽見這麼一句,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簌簌落下來。
小丫頭把包子舉得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