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掏出些銅板問:“老大爺,你們這是去打水?”
老頭兒笑眯眯的接過銅板,詳細回答說:“村裡的井都幹了,河溝也幹了,只有山裡頭還能接點山泉水。”
“這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乾旱的?”周赫煊又問。
老頭兒嘆氣道:“四月十七(西曆六月六日)下了場雨,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芒種’。後來就再也沒得雨了,差不多幹了快三個月。”
看來隆昌這邊跟重慶差不多,到現在只乾旱三個月,百姓雖然飲用水困難,倒不至於忍飢挨餓。就是夏糧歉收嚴重,人們最多能支撐過秋天,到了冬天就得餓肚子。
而遠在川西北,那裡已經乾旱接近六個月,想想就可怕!
周赫煊連忙坐上車,讓司機加速往成都趕,他一個人救災是忙不過來的,必須得到劉湘的官方幫助才行。
川西北,周赫煊肯定是無能為力的,他現在只能全力營救川東和川南。
1936年的四川大旱,至少餓死500萬人以上,死亡人口相當於十多個南京大屠殺。南京的慘劇周赫煊無法避免,但四川的災害,他卻能盡一份心力。
越靠近成都平原,乾旱狀況就越輕,這是天府之國僅存的底子了。
一路上,周赫煊都在打聽情況,最糟糕的不僅是飲用水困難,而是各地糧價飛漲。那些糧商和富紳,都知道來年會有饑荒,一個個從現在開始就在屯糧了。
來到成都,明顯就換了一番天地。
巍峨的城樓,高大寬闊的城牆,其防禦能力完全不輸給南京城。
城門口的人群川流不息,人們愜意的行走交談,城內摩肩接踵,不時傳來茶館裡的吆喝聲,簡直比落後的重慶繁華十倍有餘。
來到劉湘的官邸遞上名片,侍衛很快就把周赫煊等人請進去。
劉湘的精神氣色不是很好,聽說病了,小病,胃潰瘍發作。
他老婆是個農村婦女,勤儉節約,常常收到糕點之類的禮物,放半個月都快變質了也捨不得丟。他老婆不僅自己吃,還把糕點放在劉湘辦公桌上,導致劉湘長期吃變質食品得了胃病。
“哎呀,周先生快請坐!”劉湘打起精神笑臉相迎。
傭人端上來一杯香茗,周赫煊口乾舌燥猛灌了半杯,開門見山道:“甫公,四川旱情十萬火急,你有沒有什麼賑災策略?”
“十萬火急?沒那麼嚴重吧。”劉湘不是很在意。
目前也就川西北幾個縣災情嚇人,但那地方靠著甘肅,本來就窮困不堪,省府也收不上來幾個稅,一向都是被官員們無視的。至於川東和川南地區,也就乾旱兩三個月而已,放在四川再正常不過。
四川要是哪年夏天不鬧點水災或旱災,那反而讓本地人不適應。
也即是說,“四川王”劉湘此時完全沒有正視災情,更沒料到接下來全川還要旱個一年。
其實這也是人之常情,誰又能想到,一省之地會連續乾旱一年多呢?這鬼天氣簡直邪門兒透頂了。
“寶春,你來說。”周赫煊繼續喝茶解渴。
楊寶春從包裡拿出一沓資料,詳細彙報道:“甫公,我是《立報》記者楊寶春。最近兩個月來,我們《立報》都在採訪收集四川大旱的訊息。除開成都周邊數十縣以外,全川有100多個縣市都遭了旱災,短則乾旱一個月,長則乾旱六個月。特別是靖化縣尤為嚴重,春糧、夏糧都顆粒無收,去年冬天還遭了霜災。我報記者雖然沒有親自前往採訪,但當地的同行發電報來說,靖化縣已經開始人吃人了。”
劉湘沒有顯得多震驚,他點頭說:“靖化縣的事情,我是知道的,蔣委員長也知道。那地方本來就窮,而且山高路遠,運進去的救災糧,在路上就要被挑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