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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他知道天嬌的詛咒,讓他嚐嚐說不出口的痛,讓他看著自己的孩子一點點孵化,而自己與日俱增的害怕,這簡直是最痛快的懲罰。她讓他記得墳,看著女人懷孕的肚子就會想到墳,想到墳裡住著小小的主人,她用自己的身體填補的墳,沈靜嫻用棍棒支起的墳,還有那座貼著自己照片的墳,跳著在他夢裡彼此嬉笑著跑開了,又剩下空空的墳場,佈滿*的櫻花,井上純子在上面靜靜地睡著。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十一

她的生命會結出天亮,而他的生命只會朽成天黑。他不敢面對有一天她的懷裡抱著一株混雜著毒液的向日葵,他不知道第一個被毒死的人會是誰。天嬌蒸發的靈魂,腐爛的身體,破碎的名字都凝著一種罪,像被石蠟包裹,油亮油亮,貼著滑膩的壁慢慢爬,扯著長長的尾巴。他已被墳墓裡的靈魂麻醉,他看見自己的心上有許多淚,終於在幸福來臨時反攻。

他和天嬌的生命重疊在一起,他的女兒透支了母親的命,這是罌花繁衍的方式,它們是被封印在這個世界上的外來族群,連拯救的方法都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罌花的世界,歲月黑白成只剩下天亮和天黑,臉上寫的也只有絕對,彼此解讀到的是一生的純粹,黑或白的搭配讓所有人都疲憊,偶爾現世的美,又是那麼經不起風吹,,如何都不能全身而退。

遠去的始終不曾遠去,該來的終於沒有來臨。那一段扯著他生命的舊時光越發新鮮,重披戎裝,衝下各自的山崗,揹著心酸和絕望,翻江倒海,興風作浪。他的孩子正在長大,他的孩子正在發芽,聽起來如此可怕。他害怕看見它們稚嫩的臉,害怕它們小小的手,純淨的眼神。他不記得,不記得也不相信自己曾和它們一樣,讓人愛不釋手,笑顏如花。他厭惡它們無憂無慮的奔跑,撒嬌,厭惡它們的無理取鬧,大哭大叫,他恨它們不用擔驚受怕,不用成為大人的籌碼。他騙了他們,騙了所有人,也騙了自己,他應該是愛孩子的,所有孩子,可他做不到。

他開始平靜,平靜地聽天嬌說的話,沒有誰能分清野罌的笑與淚,傷與悲,在他們分得清的歲月,他們賜給它天黑,看不見它在黑暗裡的百轉千回,誰也分不清花開花謝,蒙著黑紗的笑容,讓人無所適從。愛爾莎讀懂野罌的笑容,卻無法瞭解野罌的絕望,她不知道野罌習慣的動作是託付,它的幸福只能求來生,而太陽花生生不敗。

再不可能拿孩子做期待,天嬌一直潛伏在耳邊,他儘量在愛爾莎面前收起陰霾,畢竟一切都和她無關,和她的孩子無關。他聽見了一陣陣轟鳴,卷著電光火石。他看著愛爾莎,依舊坐在陽光下,摟著他的女兒,小腹已經微微隆起,很高的海拔,空氣稀薄,他有些眩暈噁心,急忙收回視線,望不見自己深愛的女人,他不能傷她,她愛的女人,他不想傷害她。

他瘦了,她笑著說他身上的肉都長到孩子身上去了,他聽見天嬌在身邊咯咯地笑,聲音很脆很美,那笑漸漸掩埋了世界,他陷在裡面無法自拔。愛爾莎撮他的臉,他攥緊她的手,笑得滿臉傷疤。

他想叫,大聲叫,把心震得轟隆隆,很疼很疼。他想愛爾莎,可不敢靠近她。他想和她剛認識的時候,拉著她的手彈自己喜歡的兒歌,他想她拿昆蟲圖片嚇他的遊戲,他想和她一起養的花,他想著這個世界只有他和她,他從沒認識天嬌,也從來沒有害死她,他沒有女兒,愛爾莎也沒有懷孕,他仍想玩過家家,他當爸爸,她當媽媽。

“有些怪怪的,但不知為什麼”

她邊擺著莎拉,一邊講,

“什麼怪怪的?”

“你啊,和以前不一樣,又不知道哪裡不一樣”

“我老了嗎?”

“對,是你長大了,眼裡多了一些東西,我還沒看清,但應該是這個原因”

“你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