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不是一件好事。」穆知深忽然說。
「為什麼?」喻聽秋問,「他們不是說沾上這泥巴就完蛋麼?」
穆知深沒有直接回答,回頭問初三,「謝尋微仍是沒有音信麼?」
初三擺弄著連心鎖,弄得滿頭大汗。
「沒有,不止郎君,連一哥和二哥都沒聲兒。穆郎君,郎君和百里前輩在一起,應該不會有事吧。」
穆知深沉重地搖頭,風燈的光暈流金一樣淌在他的臉側,即使如此也無法遮掩他臉色的蒼白。見他搖頭,剩餘三個鬼侍的臉也白了。他們是謝尋微的鬼影,仰仗謝尋微才能與塵世相連,若沒有謝尋微,他們又將成為孤獨的遊魂。
每一個鬼魂都鍥而不捨地尋找著能夠容身的皮囊,只有擁有皮囊才能夠重歸人世,才能夠觸控落葉流水、風雨飄霜。沒有皮囊,鬼魂便是人世的虛影,無數人從他們的身體穿過,無法交談,無法溝通,恍若茫茫大海的一葉扁舟。即使是失去生命的鬼魂,也無法忍受那樣的孤獨。
「你們理解錯了我的意思。」穆知深道。
「什麼?」初三猛地抬頭。
「我們的處境比謝尋微更加危險。」穆知深瞥向一旁,那裡的泥壁中間突兀地插進了一塊桐油木板,「我記得你說鬼母跟著百里前輩進來了,鬼母的術法是改易時空,時間有沒有變化我不確定,但是空間的變化我們都看到了。」他用力掰開那塊木板,後面是空間的裂隙,黑暗又空虛,進去裡頭不知道會走到哪裡,「鬼堡已經變成域中域了,鬼母的鬼域籠罩了這裡。她重新橋接了空間,所以石頭會和木頭長在一起。」
「改易時空……」喻聽秋覺得稀奇,「竟還有這樣的術法。」
「這樣一來,我們的地圖就沒用了。」初三神色凝重。
「鬼母用同樣的方法改造了陰木寨,但是據目前看來,鬼堡比陰木寨差得很遠。陰木寨至少儲存了完整的小屋,讓不同的小屋相互拼貼,而鬼堡裡所有東西都是斷裂的。」穆知深眉關緊鎖,「再加上血泥在減少消失……」
初三眸子微縮,「你的意思是……」
百里決明因飢餓而異變的模樣歷歷在目,喻聽秋心裡浮現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答案。
「術法帶給鬼母的消耗過大,她很餓,她在覓食。」
初三回眸看那些稀薄的血泥牆壁,稍稍貼近細細觀察,上面的確有舔舐的痕跡。
穆知深顯然早已注意到了那個舔痕,「鬼母來過這裡,吃掉了這裡的血泥。從十步前開始,血泥牆就薄了。所以從十步前開始,我們就行進在了鬼母行進過的路線上。」
他說完,所有人額頭上都冒出了冷汗。不必穆知深說,沒有鬼怪不曾聽過黃泉鬼母這個名字。百里決明雖然讓人聞風喪膽,好歹是個看得見摸得著的人物。黃泉鬼母這種東西一直是作為傳說口耳相傳,她什麼時候死的,她的鬼國究竟在哪裡,沒有人知道。前頭她窩在洞裡,尚且有法子堵她,要是正面朝面碰見,還不如自盡來得爽快。
鬼母來過這裡,吃掉了這裡的血泥,那麼她是往哪個方向去了?他們應該朝前走還是回頭?倘若鬼母和他們都朝前,他們又走得太快,他們很有可能追上鬼母。只有和鬼母走不同的方向,他們才有活路。
穆知深示意大家不要動了,蹲下身檢查地上的腳印。仔細察看了半晌,穆知深指了指後面,「原路返回,不要向前走了。」
往來路走,大家卻發現來路和記憶裡完全不一樣。鬼母的鬼域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變化,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這說明方向在鬼域裡沒有意義。一旦通往鬼母的路被拼接到他們面前,他們就完蛋了。
大家都沉默了,停止了腳步,穆知深的臉色也很凝重。
喻聽秋「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