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翼衛大獄外雨霧濃重,獄中返潮更甚,渾濁的空氣中似乎都能氤氳出水汽來。
魏無忌一路往裡走,身後跟著王崢和魏楚並十二龍翼衛。
“曾清山的傷勢如何?”
王崢道:“拿著您的牌子請了宮裡的太醫,道無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好利索了。只他身子骨挺弱的,需要補一補。屬下已將他安置在通風的牢房內,被褥鋪得厚實,一日三餐皆遵照太醫的食補方子安排給廚房了。”
魏無忌點點頭,“他的身份可核實了?”
“已和吏部核實,曾清山是建和二十年從安平縣來的舉子。只是他當年秋試前便失蹤了,失蹤後,其姐曾清雪報案京畿衙門,案宗記錄沒什麼問題。”
王崢手捧著一沓紙站在魏無忌跟前,“曾清山被誣陷入獄的案宗在大理寺,他的罪名是殺人。經查實,殺人者另有其人,曾清山是被按上了罪名頂替那人刺配流放的。”
魏無忌漫不經心地翻著卷宗,問:“當年這案子是誰判定的?”
王崢一頓,“是陳波陳大人,此案後不過兩個月,陳波便以為母丁憂辭官回家了。他老家在涼州上圭縣,屬下已派人過去。”
一道悶雷聲響起,魏無忌眉頭跟著皺起來,問:“可查到永安郡主和曾家的關係?”
王崢撓撓頭,“郡主自十年前離京便一直住在蜀州,幾次離開也皆是往北往西去,跟著黃老怪尋藥。年初回京,曾特意繞到安平縣,不過只待了一日便離開北上回京。若說郡主和曾家的關係,屬下推測是一丁點關係都沒,真的查不出特別的來。”
魏無忌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子上,說:“知道了,務必盯緊了各處。龐書瑞在登聞鼓院沒認罪,將他看好了,不允許任何人見他。”
魏楚小心問道:“世子從早上進宮到現在還未吃東西,又淋了一路的雨,不若先換身衣裳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看見他點頭,魏楚露出笑容,簇擁著他趕緊回休息處。
這天夜裡,盛京城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一座不大的三進官署裡,韓元朔正趴在床上就著燭火看書信。
自幷州黑礦上報陛下,韓元槊得了一頓鞭笞,至今都未好利索。
開門聲響起,帶進來一縷雨氣和寒風,韓元槊抬眼望去,撞入眼簾的是一張佈滿可怕傷疤的臉。
似是血紅的燙傷,又似猛獸啃食過的傷口,在昏暗的室內,整張臉凹凸不平,尤顯可怖。
韓元槊眼睛緩慢地轉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書信,肯定地開口:“是超兒嗎?你從哪裡來?”
韓繼超露出冷笑,臉上的血肉蠕動著,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他往屋裡走了幾步,站在燈燭照出的光裡,開口:“我從相州韓宅來。”
韓元槊問:“老宅應當落了第一場雪了吧?家裡的屋子可遭了雪壓塌?”
韓繼超答:“小院東北角的耳房斷了根脊樑柱,碎瓦帶著冰雪堆了一屋子。我已叫人收拾了,娘說不必修補了,後面用不上了。”
韓元槊已慢慢撐著坐起了身子,屁股上的疼散去不少,此刻,父子間充滿溫情的對話卻突然讓他心臟絞疼起來。
他艱難地開口:“你娘和妹妹可安好?”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他沒有回過相州老宅了。
姨娘去歲去世,靈娘傳來書信叫他回去,他也沒能回去一趟。
如今,盛京夜雨不停,老宅大雪壓塌了那個小房子,彷彿壓斷的不止是他韓家的房梁。
自幷州府邸夜宴上出現的那一男一女開始,他心裡便冒出了一根刺。
這根刺告訴他,二十年等待到頭了。
他攜了兩萬兵馬進京述職,他的老師向他傳遞的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