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恨意幾乎很難維持許久。相思會如奔騰潮水一般迅速將腦子裡的其它思緒衝得無影無蹤。蘇美人沒恨恨幾天,便又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想去看他,當然,只是遠遠地看。遠遠地跟隨。
本來若無意外,這種狀態會一直維持下去,熟料,薛向調職和畢業的訊息便透過蘇燕東,傳到了蘇美人的耳中。
“他要走了!要走了!”一整天裡,蘇美人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終於,最後的矜持,被強烈的相思擊得粉碎。
於是,便有了蘇美人在樓下苦等,直至薛向下樓後,又有了這番尾隨。
其實,蘇美人心中是多少有些感謝薛向急速回頭,撞破她這番尾行的,不然,她心中雖沸騰如煮,卻終究難以張開口。反而薛向這麼一撞破,蘇美人自覺像是心中最後的一絲薄紗也給挑破了一般,一顆火熱的心便捧將出來,冷豔頓消,熱情似火。
說起來,蘇美人這冰山美人的性子,也多是被那指腹為婚拘束的,本來的性子卻未必是這樣,想來也是,喜歡素描,雕塑之藝術的,哪個不是感情豐富至極的,蘇美人亦然。更兼她留學歐美十餘載,對西方的愛情觀認同度極高。是以,這矜持、顧慮一消,自然跟換了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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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天最後一抹雲彩也淡去的時候,月牙兒悄悄爬上了枝頭,兩人就在湖邊一處長椅上坐了。薛向想不明白蘇美人為何如此大的轉變,腦子裡一直思忖,嘴上卻是不慢,蘇美人問什麼,他立時就接什麼,二人的談話形式永遠是一個問一個答,倒像是在參加王小丫的開心辭典。不過,縱是如此形狀,已經較以往任何一次相處的氣氛都融洽得多。
終於,蘇美人似乎發現了情況不對,開始把話題扯到西方哲學史上。果然,談到轉業上的問題,薛老三的話就多了起來,從尼采的《善惡的彼岸》到康德的《純理性批判》,從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到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薛向談性漸濃,蘇美人曲意逢迎,往往故意點插幾句,便引逗得薛向大談特談。
說起來,蘇美人在哲學研究上,也算是薛老三的知己,平素裡,生活間,又有誰會拿哲學做話題呢,是以薛老三難得找到傾訴物件,自然越說越有精神,其實,他潛意識裡,多少還存了在美女面前賣弄見識的傾向,只是他自己未覺罷了。不過,這也正常,男人誰都有這毛病,若是眼前之人換作蘇美人的老子,薛某人保管沒這麼多話。
天上星輝燦爛,蘇美人眼中也佈滿了色彩,坐在湖邊,素手支著秀氣的下巴,小巧的鼻子輕輕皺起,一雙妙目直直盯著薛老三,盯著那雙開合的嘴巴,盯著嘴巴上那直挺的鼻樑,盯著那溫暖的星目,清瘦的臉龐,優雅的輪廓,忽生感概“他原來是這般好看哩!臭小子平日裡藏得挺嚴實呢。”
蘇美人越看越歡喜,忽然又怨恨又惆悵,怨恨自己不似西遊記裡會法術的妖精,一陣風就把臭小子攝進洞府作了壓寨老公,惆悵的是今日之後,怕是一別千里,臭小子會忘記自己麼?
卻說蘇美人是真真陷得深了,自貶為妖精了而不自知,可見真真是愛煞了這不解風情、依舊在雄辯滔滔的小郎君。
“。。。。。。。。。。。。。黑格爾辯證法是馬克思在哲學上主要的批判和繼承物件。以往我們研究馬克思與黑格爾辯證法的關係時,討論前者對後者的顛倒和改造較多,而相對忽略了馬克思對黑格爾辯證法的繼承。蘇老師,你怎麼看。。。。。。喂,蘇老師,蘇老師。”
如果說薛老三是風月場的班頭,花叢中的領袖,一準兒該發現蘇美人的異樣,那一對美麗的丹鳳眼都快溢位水來了,可這呆子偏偏是風||流陣裡的榆木疙瘩,對此恍然未覺,不解風情至此,竟然還要和人家討論學問。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