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兒一個白眼扔過去,薛向老實地繫上圍裙,操起殺豬刀,白衣翩翩西門慶立時化五大三粗作鎮關西。
薛向把肉釘在一棵白楊樹上掛了,手起刀落,一條條大小不等,重量均勻的肉條在他的刀下飛速誕生。柳鶯兒撿起肉條剛要稱量,卻被一道聲音阻住:“鶯子,不用稱了,保證條條重量相等,你王大爺我賣了一輩子肉,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自稱王大爺的老頭制止住柳鶯兒,又對薛向道:“小同志是哪個屠宰場的,師傅是誰,說不定我還認識。看你年紀輕輕,手上的活兒卻著實紮實,後生可畏啊,那個胡一刀……”
“死老頭子,我看你又灌多了貓尿,瞎白話什麼呢?你哪知眼睛看出人家是殺豬的?快給我回去洗碗,見不得你這灌了二兩黃湯,就管不住嘴的德性。”王大爺正說到興頭上,卻被一位圍著圍裙的老太鑽了出來,打斷了他的話,拎著耳朵拽回了家,引起一陣鬨笑。
十八家街坊分走了九十斤肉,給柳鶯兒家堪堪留下了六十來斤。肉被分了,柳鶯兒還不滿意,把薛向帶來的兩大包東西全部取了出來,擺了一地,看得眾人連連咂舌:莫非這後生是來下彩禮的?
一大堆零食分給了大雜院大大小小的娃娃,只留下少許給大寶還有弟弟斷嘴兒。三大罐奶粉,柳鶯兒送出了兩罐,被一位孕婦和一位家有病人的奶奶滿臉感激地收下了。幸虧大寶早早地把收音機抱進了懷裡,不然薛向真懷疑柳鶯兒會把它也給送出去。
分罷東西,在眾人的道謝聲中,薛向跟著柳鶯兒終於進了屋子。這是一間四進的房間,約莫六十來平,兩間臥室,一個客廳外加一個廚房,陳設極其簡單,除了桌椅板凳,沒有沙發,亦沒有任何家用電器(當然,本山大叔口中的手電筒除外)。客廳的正面對門的牆上貼著一張偉大領袖的畫像,狹小的客廳內整齊地擺著五六把椅子和一張黑色的小方桌,桌上擺著一盤饅頭和三碟小菜,外加一盆米茶,若干碗筷,顯是正準備吃飯。
柳媽媽熱情地把薛向迎進屋內,忙著招呼他落座,又指揮柳鶯兒給他倒水。薛向懷著忐忑的心情坐了,小心翼翼地偷瞄著仙子,生怕她心有不滿。柳鶯兒卻比他想象中大度得多,優雅的身子一扭就進了廚房,未幾,端出一杯水來,趁薛向接水之際,輕輕掐了下他的手心。到底還是看不慣他在自己母親面前裝大尾巴狼。
薛向剛替柳媽媽放好豬肉,大寶牽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跟進了客廳。這個小男孩,他發糖時見過,只是當時不知是誰家孩子。小男孩生得虎頭虎腦,就是身子略顯單薄,留著大眾型的帽子頭,懷裡抱著不知什麼時候從大寶那兒弄過來的收音機,小臉立著跟了進來。小傢伙很是聰明,他懷裡的收音機被他撥弄了三兩下居然咿咿呀呀發出了聲音,裡面正唱著京劇。柳媽媽在廚房裡切肉,聽見唱腔,竟然跟著哼了起來。
“小風,把收音機關了吃飯,你下午還要上學呢。省電點,晚上回來聽。”柳鶯兒在廚房裡說話了,她正幫著柳媽媽醃肉。先前,薛向進來了要幫手,卻被柳媽媽勸了回去。
小風聽了姐姐的話,置若罔聞,反而挑釁似地把聲音調得更大了。
“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姐姐話,去吃飯。”見小傢伙不聽話,柳媽媽不滿了。
小風脖子一梗:“都怪姐姐,她把我喜歡的巧克力給發光了,我和大寶合起來才六塊兒,她都不知道巧克力有多稀罕。上回我們班曹小胖拿了一塊,可威風了好久,說那是他爸爸託了好些人才買到的。”原來小傢伙是為了巧克力和姐姐鬧彆扭。
“小風,給,我的都給你。”大寶傻乎乎地看著翹著嘴巴的弟弟,從口袋掏出三塊巧克力遞給他。
小風搖搖頭,把大寶遞過來的手推了回去:“我不要,你吃吧。”
兄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