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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碴,垂著頭,長長的睫毛擋住了他眼底的痛苦和憂鬱。鏡頭在他身上停留了十秒鐘,我看到他表情苦澀,雙目迸發出焦灼的光芒,他想要把身上的焦灼熄滅,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提起酒杯,醉眼迷濛地灌了兩杯酒,輕微地咋了咂嘴,彷彿嚥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段被人丟棄的時光。

他鄰桌的女子起初瞥了他幾眼,片刻後撩動一襲紅色長裙離座而起,走到他身邊款款坐下,一雙玉一樣的胳膊搭在桌沿,微啟紅唇開了口,聲音撩人:我以前見過你。

他默默往肚子裡灌著酒,對身邊那個香氣撲鼻、面如春水、美麗得像個頂級藝術品的女人毫不在意。

她微微聳肩,低語:大白天就醉酒,這可是不好的習慣哦。

他懶得理她。

她笑得百媚千嬌:我記得你有個孩子吧,她怎麼樣了?

“孩子”兩個字讓他瞬間抬起頭來,憔悴的面容隔開一道裂痕,深入骨髓頹廢氣質忽然一改,眸子裡竟然精光畢現,極為懾人。

美麗的女子微微一怔,拂袖走人。

兩分鐘後場記打了板子,這一幕拍攝暫停。

氣氛明顯鬆懈下來,攝像回頭看我們的方向,“怎麼樣?”

“很好,”我母親說,“再來一次。”

於是,我把這幕場景又看了一遍,再一遍,還有一遍……足足三次。再好吃的事物吃上幾頓也會膩,再動聽的歌重複幾次也會索然,最關鍵的是,這一幕場景重複這麼多次,而我完全沒看出這其中的任何差別。

我幾乎抓狂,但現場的工作人員都面目如常,除了偶爾的疲憊,幾乎看不出異樣。看來他們倒是早就習慣了。

這一幕好容易過了,我比演員和劇組成員還要如釋重負,長長的鬆了口氣。

母親之前一直都在凝神靜氣地看螢幕,這時才回頭看我一眼,“來了?”

“嗯,”我點點頭,把那句“媽媽”掐滅在喉嚨裡。這是她工作的地方,我不確定她願意別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紀小蕊給我搬了張凳子,讓我在她身邊坐下。我隱約覺得有些不妥,斟酌幾秒還是坐下了。

顧持鈞一離開鏡頭就判若兩人,落魄和懾人的光芒就像被光芒擊退的黑夜那樣消失了。他容光煥發,那拉碴的鬍鬚,下巴上的疤痕,沒有扣上的外套讓他有種特別的魅力。這種出戏入戲的能耐讓我對他的仰慕又上升了一個檔次,不愧是影帝。

他笑著走過來跟我打了個招呼,“許真,好久不見了。”

“啊,你也好,顧先生。”殊不知我緊張得就要爆炸了。

他在我身後彎下腰,一邊揮了揮手讓工作人員回放帶子,一邊說:“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在幹什麼?”

“學校開學了,所以有點忙,顧先生——”我想站起來,把座位讓給他,他右手搭在我的肩上,肩膀上垂直下降的力度像釘子般把我穩穩地摁在了座位上,“不用讓,你坐就可以了。我一會還有戲。”

我仰起頭悄悄看了他一眼。不敢直視他,只能這麼偷偷看上他一眼。他的肩膀和脖子極其漂亮,下顎的線條稜角分明,鼻子像是筆架上突起的梁。

“持鈞,這小姑娘是誰?”

說話的是片子裡的女主角秦子青。剛剛我在母親身邊坐下來的時候,就注意到很多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員在打量我。現在他們看到顧持鈞跟我熟稔的說笑,詫異更勝。秦子青也不例外,她笑吟吟地走過來,紅色的長裙飛舞。她也是當今最紅的青年女演員之一,生得極為美豔,三、四年前出道,在好幾部年度大製作電影裡擔任女主角;她去年和顧持鈞合作了一部傳統的愛情電影,讓她拿到了一尊極具分量的金像影后。

秦子青的問話讓我難以啟齒,顧持鈞也猶豫了一下,接話的是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