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厚笑著搖了搖頭,道:“命裡有來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李憲微微點頭,轉過身,用鐵鞭敲打著地圖,嘆道:“無論招降或大破禹藏,挾威而進,則青銅峽固不足慮。今禹藏尚存,青銅峽之賊必據險死鬥,我軍前臨天險,後有強敵,大局將定之時,當為萬全之策。為貪一將之功而陷軍於險境,非所以報國家皇上者。況且你我兵馬本來便少,分兵之後,將軍領區區三千之眾,何以當禹藏?青銅峽未破,某亦不能與折克行比快……”
“那太尉之意?”
李憲背對著王厚,悠悠嘆了口氣,自嘲地笑道:“看來你我終究沒有那個福份。”
王厚沒有接李憲的話,在心中默默唸著:“靈州、興慶……”
西平府府衙。
葉悖麻再一次認真打量著自己的兩個兒子。耶亥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宋人的震天雷對夏軍所造成的損傷遠不及猛火油,但是老天爺從來都是個勢力眼,只愛雪上加霜,耶亥在守城時,偏偏就被震天雷所傷,所幸不過傷及皮肉,並無大礙。但這幾日下來,平素生龍活虎的耶亥,也已經顯出幾分疲態。他的目光只在耶亥身上停留了一下,便移到耶寅身上。他的二兒子,目光深幽得讓人感到心裡發寒,甚至連葉悖麻也不願意與他對視。
“西平府守不住了。”半晌,葉悖麻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
他說完之後,彷彿整個人都要垮了下來,雙手使勁抓緊椅子的扶手,擠出一絲笑容,繼續說道:“一兩日之內,宋軍必然發動總攻。他們要在下雪之前攻下西平府,我們不可能再守得住……”他用眼神制止住欲要說話的耶亥,轉頭望著耶寅,“你曾經勸我詐降,但我不能答應你。”
“我們選擇不多了。”
“若我葉悖麻都降宋,無論是真是假,興慶府都會喪失繼續戰鬥下去的勇氣。”葉悖麻沉聲道,“我雖然不認識石越,但他所作所為,卻聽聞不少。那種假投降的雕蟲小技,瞞不過他這等奸滑之人。仁多澣自以為老謀深算,只怕反中石越圈套。我大夏自唐中和年間割據定難軍以來,享國已有二百年,自太祖神武皇帝起,也有八十年。若果真天數已盡,斷非人力所能挽回。自古以來,有哪一朝哪一國能不亡的?事到臨頭,也沒甚麼好說的。不過列祖列宗都是英雄豪傑,縱然亡國,也要亡得轟轟烈烈,不可有辱祖宗之威名。”
耶寅望著葉悖麻,又看了看耶亥,終於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我奉令守西平府,這等大城,準備周詳,竟守不了三四日。我無能誤國,只好以死相報,但卻也不得不為將來打算……”
“父親……”耶寅有心要安慰幾句,但話到嘴邊,卻只覺得一種無可挽回的悲哀。耶寅早就預見到靈州是絕對守不住的,但他也想不到,不過兩三天的時間,靈州城就真真正正地走到了絕路。草料場被猛火油擊中,也許只是一個意外,但這種意外,卻格外地打擊著人們計程車氣。難道真的連老天都站在宋人一邊麼?耶寅痛苦地想道。
葉悖麻沒有看耶寅,也沒有停頓,繼續說道:“城中還有數千精壯戰士,今晚你們兄弟便率領他們連夜渡河,先到靜州,保護皇上退回興慶,聽候太后分派。”說到這裡,他稍稍頓了一下,看了耶寅一眼,方道:“將來是戰是和,是守城還是西狩,自有太后與皇上決斷。爾等不得擅作主張。耶亥,你看好你弟弟。”
“還不如決一死戰!”耶亥雙眼通紅,粗聲道。他性格寡言少語,此時也不肯多說什麼,只是簡短的回答。
耶寅斜眼瞥了耶亥一眼,他自然不知道秉常已經被迎回興慶府,這的確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但在耶寅看來,天地間也絕沒有留著父親赴死,而兒子獨存的道理。
“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