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浩天看著滿頭大汗的兒子,疑惑道:“這個時候你來公司幹嘛?”
駱寧的十指幾乎都嵌進了肉裡,他分明能感覺到嘴唇的顫抖,甚至他的全身都在顫抖,他又想起剛剛見到的那一幕。他平日裡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父親茫然不知的樣子既可笑又可憐,他失控地笑著,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卻還是不可抑制。
“駱寧,你發什麼瘋。”老爸自從他過了十歲,就不再和老媽那樣叫自己寧寧了,他說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成長的第一節課就是要學會對自己負責,他要記住他是駱寧,不再僅僅是家人眼裡的寧寧了,親人會包容著你,可是別人不會,以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必須用“駱寧”這兩個字負責。
可笑的是,教他做人的老爸竟然還不知道自己人生的失敗,他應該告訴他嗎?一個男人被自己兒子告知這樣的事情會怎樣?駱寧竟然發現他不敢想象。
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從前圓滿美好的家將不復存在了。當然同樣後果的也會是另一個家庭。
“爸,沒事,我回學校了。”他安安靜靜的說完這句話,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駱氏,這個剛剛建立還不到一年的帝國——一個男人的夢想。
當醜陋不顧一切的掀翻在你面前,你該怎樣措手不及駱寧覺得他的腦海裡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麼都沒想,他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坐在市中心廣場的石凳上,看人來人往。
有女生一臉幸福的牽著男友的手走進了旁邊的KFC,或許他們正在熱戀中;
有男人沮喪的拿著手機翻來覆去懊惱不已,也許他的股市跌了,又或者他剛丟了工作;
有孩童淚水漣漣的拉著母親的衣角,吵鬧著要隔壁街的氣球
原來這個世界有這麼多人,他們也在上演著和我們類似的悲歡離合,又或者趕赴下一場陰晴圓缺。駱寧想到了那張看似淡漠卻眼神執著的臉,她知道這一切嗎?他應該告訴她嗎?不,她會恨他的。她大概和他一樣,寧可渾然不知。身邊人總說她早慧,倘若她先知道會如何,會比他處理的更好嗎?
駱寧簡單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頃刻間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也許他正在做一個夢,只是掐掐自己,卻還是會感覺到痛。一個人痛總比大家一起痛容易得多吧。他衝動了一輩子,卻沒想到第一次學會淡定竟然是在撞破了母親的婚外戀之後。
所以說,人生從來都不缺乏狗血,他又何必顧忌被狗血潑了一身呢。
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這件事情還和另一個家庭有關,他可以佯裝渾然不知,卻做不到無動於衷。他擔心自己忍不住去質問那個高貴端莊的母親,索性連家都不回了。他在本市的南邊原本就有套公寓,剩下的日子裡幾乎都是在那裡度過的。魏央找到他的時候,眼神裡的心痛那麼明顯:“駱寧,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推開她,兀自窩在牆角,任酒氣圍繞左右不散,神經被麻痺的感覺真的很好。
“駱寧,我要走了。”魏央失落的看著他,見他不為所動的繼續酗酒,目光裡的期盼一點點熄滅,“你不能挽留我一下?裝裝樣子都不行嗎?”
原來感覺到他們之間有問題的不只是他一個,這樣也好。“你有好的前程,我幹嘛阻止。”說完,他還很不應景的打了個酒嗝,自己竟然都差點被逗笑了。魏央被美國駐華的一家模特公司看中,憑她的條件留在國內的前景自然遠遠不如國外,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倘若他很愛她,他或許會留住她。
可是他愛的那個人呢?他再也沒有勇氣面對了。
“駱寧,我也有我的驕傲。”魏央細緻的眉眼攏上了一層化不開的哀傷,半晌又淡淡的笑了。她是個知情識趣的女子,不會讓自己鑽進死衚衕裡撞得頭破血流也不出來。容易釋然,也容易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