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沒料到趙國棟竟如此直接,完全不顧廳級大員該有的矜持。可人家既然撕破遮羞布,問了出來,他自然得作答:“陳主任喝多了,純是醉話。那種博弈,我一個毛頭小子,怎麼摻和得進去。”薛向答得半真半假,卻未謊言。他只是替安氏出謀,帶著安氏出了漩渦,還真沒在剿滅小團體中出到多少力。那本是大勢所趨的事兒,何用他來操心,且他也操不上心。
薛向的話不盡不實,讓眾人大失所望。趙國棟嘆息一聲,似是不滿。胡黎明接過話頭,也發言了:“老弟啊,你就別藏著掖著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呀。你道我一個小小的市縣級主任,為啥忙前忙後地去接壓根兒就夠不著邊的振華首長啊?那還不是急得!不怕你笑話,哥哥我這兒是急得已經上竄下跳了啊。咱們都知道你老弟來歷不凡,就明說了吧,趙主任非是問你摻和小團體的事兒,就是問你老弟到底是哪座廟裡出來的,咱哥兒幾個也借個光,好燒燒香啊。”
胡黎明算是徹底捅破了紗窗,藉著酒勁兒,將平日無論如何也說不口,且不該說的話說了出來。
胡黎明話裡有話,卻不是在場的人都能聽懂的。薛向沉吟片刻,便知曉胡黎明為何要自爆“上竄下跳”,看來基層永遠是最靈敏的。風初起於青萍之末,就被人家察覺了。十屆三中全會剛剛結束不到一週,基層的幹部就嗅出風聲來。
胡黎明話罷,薛向端著酒杯不語,眾人皆盯著他的酒杯出神。有知曉胡黎明糾結的,對這種糾結是感同身受;聽不出其中意味的,確也知道其中隱情必不簡單,更是屏住呼吸,等候薛向發言。
薛向知道,胡黎明定是為這次全會上清除“三種人”的呼聲著急。不過卻是多慮了,因為直到四年後,中央才會下達具體的政策。不過胡黎明這般形狀卻也正常,大風驟起,根基不固者,無有根腳者,身如浮萍者如何能經受得起?
薛向將手中的酒杯擱上了桌,笑道:“胡主任,稍安勿躁,不過才起了些許微風,聚不成風浪的,我…。。”
薛向話沒說話,胡黎明一拍桌子,站起身道:“什麼趙主任,胡主任,用你們四九城的話說,你薛老弟也忒不地道了吧。這下,我算是知道了,你薛老弟出自高門大戶,就瞧不起咱們這些土共。大夥兒說,是也不是!”
眾人雖知道胡黎明是在作勢,但鬨堂的“是”字還是喊出口來。薛向無奈,自斟自飲三杯後,笑道:“小弟失言,罰酒三杯,算是賠罪了。既然胡老哥問起,大家夥兒又瞧得起我薛某人,我再藏著掖著,確實就不像話了。我就攤開了,說明了,也叫大夥兒寬心。”
見薛向說得鄭重,且終於說到戲肉了,眾人齊齊提了下板凳,有意無意地朝薛向這邊擠來。薛向開言道:“這次會上,是有人提出要將‘造反起家的’、‘打砸搶的’、‘幫派思想嚴重’的人清理除革命隊伍。但是阻力太大,這個提議沒有透過。”
說到這兒,薛向頓住了。因為不頓住也不行啊,在場的八個人,竟然有六個在劇烈的舒氣,並拍著胸口,只有劉勇和馬棟樑這二位級別稍低者只是面露驚容。也難怪眾人如此,現下身居高位者,有幾個能不和“三種人”沾邊。
薛向就好似有意挑逗眾人一般,待眾人喘息已定,又道:“諸位也別掉以輕心,提議是被否了,可上面畢竟有了這個意思。諸位該活動的還是要接著活動。我估計三四年的空當,應該是有的。說句不好聽的,諸位就算是笨鳥,先飛個三四年,總不至於還尋不到託庇之所吧。”
胡黎明苦笑一聲,道:“薛老弟,你就別折騰你老哥哥我了,一大把年紀,可真是折騰不起喲。原以為風息浪止,原來是在慢慢聚斂成瀾啊!按你老弟的意思,三四年後,必是狂風驟雨,哪顆大樹能撐得住?說句自大的話,老哥我在咱們在座的諸位中,官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