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工會」除了為集體爭取利益之外,制定行業標準和工作的規章制度也是其義務,如此這般把同一行當的人整合在一起,大家同進同退擰成一股繩,工會才能有對外抗爭的力量。
只不過農會屬於村子裡的自發性民間組織,而能稱為工會的都是領主認可的合法組織——路西恩可是花了大半天功夫一個個給維爾維德的工會寫許可文書,一個個的簽名蓋章累得手都要斷掉。
咳咳,以上話題就有些扯遠了,總之喬安所處的工地日子辛苦之極,的的確確就是她父親所說的勞役的苦工。
每天從太陽還沒有升起她就要冒著寒風爬起來幹活,只有幹到精疲力盡眼冒金星監工的管事才會罵罵咧咧地允許她休息一小會,不論男人女人都要一直一直工作到黑夜籠罩看不到一點點東西,管事才會不情不願地宣告這一天的勞作結束。
但是啊,喬安依舊每天都在悄悄地對著光明神祈禱,讓這樣的日子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她知道其他人也在這麼祈禱,睡覺的時候她能聽到,震天的呼嚕聲裡一兩句細碎的夢話。
因為這裡能活下去。
給飯吃,甚至給兩頓飯吃。
別說村子裡的其他人、其他沒有來的人聽到這件事情會覺得她瘋了,連喬安自己有時候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瘋了才會有這種幻覺,捧著稠糊滾燙的熱粥狼吞虎嚥的時候,她捏青了大腿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早上開工前會給一頓飯吃,傍晚天黑前還會再給一頓,吃的還是麥和豆子加了菜和鹽、稠糊糊熱騰騰的粥。每餐他們都排著隊,廚娘拿著陶碗一個一個地給他們舀粥,管事老爺就拿著鞭子在邊上看著,哪個想插隊想往前鑽的都得捱上一鞭子,到隊伍最後等著去。
碗也是領主老爺的東西,他們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喝完了粥要去洗過再還回去——雖然他們每次把碗底都舔得乾乾淨淨,洗不洗的根本看不出來。
以喬安這樣小姑娘的食量,一天這麼兩頓足夠把她餵得飽飽的,是以她每天那麼辛苦的勞作,臉色竟然比來時還稍稍好看了些。
喬安被安排和其他十來個女人住在一間屋裡,男的女的分開住。來前父親嚇她這裡都是些下三濫的流氓混子,確實這裡也有嘴上手上不老實的傢伙,可工頭和管事老爺把人看得死死的,說句葷話都算是偷懶要挨鞭子抽,再說每天累到腰都直不起來,哪個能精力旺盛到打她們的主意。
單純如喬安自然不會知道,最上頭那位領主老爺花了多大的功夫跟下頭的人強調必須狠抓工地的作風問題。
用路西恩的原話說,那就是吃了他的糧食就要把每一分力氣用在他的地上,別說男女關係了就是喘口氣說句閒話那都是在浪費他領主老爺的錢。他都慷慨仁慈地都一天餵那些勞役們兩頓還讓他們晚上睡覺了,所以必須得把這些人給他盯死!看住!吃進去的每一粒豆子必須給他榨出十粒豆子的油水來!
而且這種事情空口無憑,有了萊文弗納血的教訓,靠著一張嘴說路西恩誰也不信,所以每個勞役們呼呼大睡的夜晚管事和工頭們都在摳破頭皮寫工作日報,由上邊統一下發的表格格式,精確到每半個時的工作內容工作進度如何如何,第二天一早勞役們吃飯他們交報告,每隔七天還得在領主老爺和勞倫斯面前排著隊口頭匯報。
天可憐見的他們是工匠是侍從是幹粗活的人!字都認不全還拿著帝都文官老爺們的要求強迫他們簡直就是要他們的命誒!
而且要是他們胡編亂造匯報的時候和表格對不上……
那誰監工誰負責,全家一塊給領主老爺當苦力還債,什麼時候領主老爺覺得還夠了什麼時候算完。
大家都懂的,路西恩向來信譽良好,說到做到。
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