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走過去。那護軍手忙腳亂地將一碗稀粥,兩個窩窩頭從木柵欄縫隙中遞給他,飛快地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看看四周無人,從懷裡掏出一包荷葉包裹的東西,遞過去,小聲說:“公子,牢裡的吃食就這樣,沒啥可吃之物,您將就著點。這,這是給您的……”
“是什麼?”蕭墨存問。
“是,是”這人竟然難為情起來,躊躇了半響,方說:“是豬頭肉。”
蕭墨存這倒驚奇了起來,尋思這人莫非是晉陽公子的舊時相識?他沉吟不語,也沒有伸手接過那個荷葉包,對方反而著急起來,抬起頭道:“公子莫嫌醃臢,這是小人親手滷的,最是乾淨不過了,真的,小人……”
他這一抬頭,蕭墨存藉著燈籠的微光,倒看清了他的臉。只見他相貌端正,年紀尚小,眉目之間稚氣未脫,分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微微一笑,接過了那少年遞過來的荷葉包,道:“謝謝。”
少年神情一滯,隨即滿臉通紅,忙低下頭,吶吶地說:“公,公子哪,哪裡用得著跟小人道謝。”
蕭墨存開啟那個荷葉包,一股誘人的香味飄了出來,立即引起肚子裡饞蟲嘰咕亂叫。他深吸一口氣,說:“很香啊,你手藝不錯,一起吃吧?”
他這句最普通不過的詢問,聽在少年耳朵裡,卻是另一層意思。那少年臉上笑容一頓,帶了受傷的表情,眼睛含了委屈之光,二話不說,抓起一片肉塞進嘴裡大嚼了起來。
蕭墨存隨即明白了,這少年是在怪他懷疑自己肉中下毒,遂抱歉地笑笑,說:“這位小哥,你別吃得那麼急啊,好歹留幾片給我不是。”他說著,也伸手捻起一片肉,放入嘴裡嚼嚼,點頭說:“嗯,還真是不錯。”
少年見他也吃了,呆了呆,摸了摸腦袋,呵呵笑了起來。
“我好像沒有見過你,對嗎?”蕭墨存邊吃邊問。
少年臉上一紅,垂手說:“公子如天上明月一般,怎會記得小人。小人父母均是裕王府的家生奴才,府裡主子們賞的恩典,讓小的贖了身,又捐了這牢裡的差事。”他偷偷看了蕭墨存一眼,靦腆地道:“小人小時候,就,就見過公子。”
“裕王府的,”蕭墨存沉吟了一下,說:“論起來,如今我也算不得你的主子,難為你還念著舊,你叫什麼?”
“公子,小人名叫王福全,家裡人,都叫我小全兒。”
“那我也叫你小全兒好了,”蕭墨存頓了頓說:“謝謝你的東西,你先去吧,你到底當職,在這耽擱久了不像話。”
“是,公子,”王福全小心翼翼地問:“公子,那,這燈籠留您這吧。夜裡,也好點個亮。”
“不用了。”蕭墨存眼光注視著黑暗,微微一笑說:“我不怕黑。”
第11章
王福全一走,蕭墨存才後悔沒有留下那盞燈籠,他不知道這古代牢獄的暗夜,原來可以暗到什麼程度。
暗到伸手不見五指;暗到,周圍的空氣中,似乎都湧動著推不去掙不開的黑;暗到,這具心臟沒有問題的身體,竟然開始感到莫名的壓迫;暗到,當他的眼睛逐漸適應這濃厚稠密的黑之後,驟然抬頭,竟然發現斗大的天窗外,清朗的星空如何的璀璨奪目,伸手出去,幾可掬滿一握星光。
他佇立凝望,光芒彷彿自頭頂傾斜而落,瑩亮滿身,心裡模模糊糊的,想起遠在其他時空的親人朋友。那些以前素無來往,無關緊要的相熟之人,忽然在此時此刻,湧進了腦海中。孤身置入這樣的一個陌生的世界,頂替晉陽公子這麼一個身份,獨自面對隸屬於晉陽公子亂七八糟的人生,蕭墨存不是沒有恐懼過,不是沒有猶豫過性格上的改變,會不會令周圍的人起疑,會不會給自己帶來未知的禍事。
但是,難道因為這樣,就要扭曲自己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