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耽誤事了。尤其是下班那一小時的學習,簡直是要人命!你晚上去領導家,總要儘量的早一點吧?你要趁著領導還沒出門,或者還沒睡覺,或者麻將桌還沒撐開時去吧?下班一小時的學習,剛剛好將那段黃金時間給耽誤了。
這樣大好的季節,省裡要去一趟吧?省裡有關領導家都得去拜拜吧,往年都是這個時候去,難道今年就不去了?那領導會怎麼想?京城也要去一趟吧?首長我們見不著面,他們家的孩子總要拎點東西去看看吧?
這個該死的學習,一天都不能缺席。張秋生髮明瞭一個古怪制度,首先是口頭警告,三次口頭警告算一次正式警告,正式警告一定要進檔案。所有的領導都受到過一次或兩次口頭警告,再多上那麼一次兩次就要進檔案了。
不行,像這樣下去憋也要將人憋死,必須組織反擊。第一個反擊的是監察室主任。這麼長時間相處,張秋生知道了,監察室主任叫蘇明倫。
張秋生堅決不要辦公室不要小車,他每天上午學習完畢就端一小板凳去建委大門不遠的地方看街。建委的領導們都認為張秋生是以這種古怪的行為向諸東昇抗議,幾個副主任都覺得張秋生在這個事情上做得很對。
蘇明倫來到張秋生身邊,坐在馬路牙子上說話:“張主任,有個事我想找你問一下,請你認真回答。”
有話就說,別這麼正經八白周吳鄭王的,張秋生瞥了蘇明倫一眼吸了一口煙又吐出來,然後才說話:“你將私房錢存到農村信用社是什麼意思?取的時候不嫌麻煩嗎?”
這事也讓他知道了?這小子幹麼老是盯著我呢?蘇明倫一陣心慌氣短,努力平穩心情後說道:“據可靠訊息,你家裡經常有一個女人出入,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蘇明倫不是在學習會上,也不是在辦公室與張秋生談這個,一來是他沒多少把握。二來是如果能證實張秋生亂搞男女關係,這也是一個小辮子握在他手裡,以後可以時不時地敲打他一下。如果公開了,張秋生可能會破盆子破摔,這樣的小辮子就失去了威懾力。說到底,亂搞男女關係就不叫個事,起碼在段山沒人將其當回事,僅僅建委的領導就個個都有情人,他自己也有。能卡住張秋生的是,他還是單身青年,事情傳出去會影響他今後找女朋友。
蘇明倫這點可憐的小算盤立馬就被無情地擊破,張秋生扭頭看著他說:“你調查我?很好,很好,我倆算扯平,我也調查了你。”
你當然調查我了,連我私房錢藏哪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無論藏辦公室還是存農村信用社,他孃的,你都知道。他亂搞男女關係不犯法,充其量也只是道德問題。而我的那些錢,那些錢,那些錢,真要追查,起碼是來路不正。
蘇明倫以為張秋生是調查他的那些錢,但張秋生下面的話就讓他震驚。張秋生現在的茶具改成小紫砂壺,捧起紫砂壺喝了一口茶,然後帶著很誠懇的態度說:“老蘇哇,你那個兒子要好好管一管。他在美國留學是吧?留學就好好留學,別成天進出高檔場所,別整天開著寶馬四處兜風。這樣不好,別人會說他是國內貪官的子弟。
要知道,去美國留學的,還是有很多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人家可憐在餐館裡端盤子、洗碗,你兒子卻花天酒地,能不叫人羨慕嫉妒恨嗎?能不叫人懷疑他的父親是貪官嗎?
我這是為你好。萬一哪天有關部門注意上他了,你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別以為在美國的事,我們國內不知道。”
蘇明倫全身冷汗涔涔,大腦一片空白。張秋生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至於在我家裡出入的女人,你可以繼續調查。我也不知道她名字,但她的丈夫叫木根水,是保陰下面**村的村委會主任。你應當認真調查,查個水落石出。你一定要搞清楚,現在的一些人為什麼要請鐘點工。”